<p class="ql-block">我翻開了塵封多年的朋友圈,指尖在相冊里緩緩滑動,試圖尋回那些關于館尾街的舊影。那是我生命中一條再熟悉不過的街巷,曾以它樸素的煙火氣滋養(yǎng)著日常的點滴。如今,它即將被推土機抹去,只留下記憶在風中低語。</p> <p class="ql-block">館尾街的拆遷已迫在眉睫。當我從塔頭街拐入這條曾經喧鬧的小街,眼前的景象早已面目全非。刺目的紅色拆遷標語橫貫墻面,電動廢品收購車如蟻般穿街過巷,陳舊的廢物和垃圾、堆在路邊——那曾車水馬龍、炊煙裊裊的市井畫卷,正被一點點拆解、剝離。我踽踽獨行,心頭一沉:為何不曾早些背起相機,將這人間煙火盡數(shù)封存?</p> <p class="ql-block">我并非這里的住戶,卻早已將館尾街視作生命中的坐標。每個清晨,我總踏著初升的陽光先到西頭早市挑一些青菜,再去館尾菜場那家熟悉的海鮮攤看看。老板的魚很新鮮,養(yǎng)在鹽水中的貝類都是活的。日子久了,我們之間無需多言,一個眼神便知彼此心意。可下個月,這熟悉的早市與攤檔,都將隨風而逝。這兩天,市場聽到最多的問話是“以后搬到哪里去”?</p> <p class="ql-block">曾經的館尾街,巷陌縱橫,小店林立:修鞋的、改衣的、賣早點的、配鑰匙的……瑣碎卻溫暖,構筑起生活的經緯。那對來自福清的修鞋夫妻,已經擺攤幾十年 丈夫低頭穿針引線,妻子專注修補拉鏈,兩人默契如一首低吟的民謠。我特意走去問他們:“以后會搬去哪兒?”男人抬頭笑了笑,說還沒定。我默默記下他的號碼,愿這雙手藝,不至于在城市變遷中徹底失傳。</p> <p class="ql-block">年輕人最難忘的,是這條街上的滋味:金黃酥脆的炸雞排、酸辣爽口的福鼎肉片、濃香撲鼻的螺螄粉、鍋氣十足的建寧小炒、外脆內軟的雜糧煎餅……這些味道,是青春的印記。我想,它們不會真正消失,或許會悄然遷徙,在桂香街的某個轉角重燃爐火,繼續(xù)在夜風中飄香。</p> <p class="ql-block">希望這個古戲臺不要拆,戲臺前方的綠地,曾經是居民休閑的地方,如今已經圍擋。</p> <p class="ql-block">我關注的地藏寺廟沒有拆,聽說反而要擴大至戲臺位置。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隨父母親到地藏寺廟祭奠我的祖母。那時候的館尾街只是郊區(qū)的一條小胡同,沒有樓房也沒有店面,印象最深的是大人的那句話“這里曾經是麻風病人居住的地方”,心里也就有了幾分恐懼。后來,我的祖父外公外婆的骨灰,也都存在地藏寺廟里面,每年清明節(jié),我會在館尾街買上光餅、清明粿、水果以及錢紙等,代替我媽和姨,去祭奠我最敬愛的外公外婆,是他們含辛茹苦培養(yǎng)我們長大,直至上山下鄉(xiāng)。</p> <p class="ql-block">每一次拆遷,都像一場無聲的告別儀式,有人解脫,有人心碎。這片老社區(qū)擠滿了單位宿舍,有朋友一家三代住在地質大院,第四代的孩子已臨近婚齡;而我原單位宿舍里最年輕的也比我小十歲,最年長的老人已逾九十。對他們而言,這片土地不只是居所,更是半生歲月的根脈。垂暮之年,卻要重新奔波于搬家、周轉、裝修與等待之間,實在令人心酸。</p> <p class="ql-block">夜幕降臨,館尾街的夜廣場依舊亮著燈,微光映照著晉安河的水面,波光粼粼,仿佛在替這條即將消逝的街巷低語最后的眷戀。</p> <p class="ql-block">拆遷落在誰肩上都不輕松,但對老人而言,它更是一場身心俱疲的跋涉。這不只是搬離一棟老屋,而是與一段熟悉的生活、一群老鄰、一整片記憶的世界,緩緩道別。</p> <p class="ql-block">城市改造如同十月懷胎,終有一朝分娩。館尾街與鼓樓區(qū)僅一河之隔,交通與生活都十分便利,堪稱晉安區(qū)的風水寶地。我們期盼城市的脈絡能暢通無阻,百姓的家園能如花園般美麗。衷心希望拆遷改造工作順利圓滿,居民們能早日回遷,安居樂業(y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