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 者：小瑜姑娘</p><p class="ql-block">美篇號：506443390</p><p class="ql-block">插 圖：網(wǎng)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不是什么驚天動地的故事，只是一個八零年代農(nóng)村女孩，在時代的浪潮里，攥著“不認命”的勁兒，一步步把自己的日子，過成想要的樣子。謹以此，記林晚秋，也記那些在歲月里奮力生長的普通人。</p> <p class="ql-block">第一章 綠皮車廂外的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1998年夏，洞庭湖畔的稻谷剛抽穗，空氣里還飄著麥秸的焦糊味，林晚秋攥著衣角，站在塵土飛揚的村口路邊。她腳邊是個舊帆布包，里面塞著兩件花格襯衫、那是一個暑假起早貪黑采茶工錢換來的，時下可流行了。一雙母親勾的毛線鞋，還有藏在最底下的高中畢業(yè)證——紅本本上的照片里，她梳著齊耳短發(fā)，眼神亮得像剛曬過的太陽，只是嘴角抿得有點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晚秋，上來！再磨蹭趕不上卸貨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貨車駕駛室探出來個腦袋，是同村的唐伯伯，常年給廣州的大工廠送大米。車斗里堆著鼓鼓囊囊的麻包，大米的清香氣混著柴油味飄過來。林晚秋咬咬牙，踩著車輪的鐵棱爬上去，王大叔伸手拉了她一把，她沒站穩(wěn)，踉蹌著跌坐在麻包上，帆布包“咚”地砸在旁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你這丫頭，非得跟去遭罪？”唐伯伯發(fā)動貨車，引擎“突突”響起來，“廣州那地方是好，可咱這‘山八佬’去了，兩眼一抹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林晚秋沒說話，只把帆布包抱在懷里。她想起昨天晚上，父親蹲在門檻上抽煙，煙鍋子“吧嗒”響：“家里就這點錢，你弟還要上學，你一個姑娘家，讀那么多書有啥用？跟著唐伯伯去廣州打工，掙點錢補貼家用才是正經(jīng)。唐伯伯女兒小學沒畢業(yè)，照樣在大工廠當品管，聽說一個月工資三千多?！?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她當時沒反駁，只是把那張夠上師范分數(shù)線的成績單，偷偷夾進了畢業(yè)證里。她不想一輩子困在這片黃土地上，不想像村里其他姑娘那樣，十七八歲就嫁人，一輩子圍著灶臺和孩子轉。廣州是大城市，是廣播里說的“改革開放的前沿”，她想去看看，想憑著自己的力氣，掙出一條不一樣的路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貨車駛出村子，土路變成柏油路，兩旁的白楊樹飛快地向后退。一開始，車斗里還能看見成片的玉米地、磚瓦房，后來漸漸出現(xiàn)了兩層小樓，路邊的廣告牌也多了起來——“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歡迎外商投資”，那些鮮紅的大字，林晚秋心里熱乎乎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天快黑的時候，車進了縣城。路燈亮起來，昏黃的光灑在柏油路上，映出車輪的影子。林晚秋第一次看見這么多汽車，自行車流像潮水一樣，路邊的商店里亮著燈，玻璃窗后擺著她從沒見過的東西——彩色的電視機、帶花紋的連衣裙、裝在玻璃瓶里的汽水。她趴在麻包上，眼睛瞪得圓圓的，連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錯過什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看傻了吧？”唐伯伯從駕駛室探出頭，笑著說，“這還不算啥，到了廣州，比這熱鬧十倍！高樓大廈能戳到天上去，晚上跟白天一樣亮，還有外國人在街上走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林晚秋“嗯”了一聲，心里更向往了。她想象著廣州的樣子，想象著自己在那里找到工作，每個月能掙到工資，想象著有一天，能把母親接到城里來，讓她也看看那些高樓和路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夜里，貨車在國道上狂奔，風從車斗兩側灌進來，帶著點涼意。林晚秋裹緊了襯衫，靠在麻包上打盹。迷迷糊糊中，她好像聽見了海浪的聲音，又好像看見了成片的工廠，機器“轟隆隆”地響，工人們穿著統(tǒng)一的工裝，臉上帶著笑。她猛地睜開眼，車窗外還是漆黑一片，只有遠處偶爾閃過的車燈，像星星一樣。</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天快亮的時候，貨車駛進了廣東境內(nèi)。路邊的稻田變成了甘蔗地，房子的屋頂也變成了尖頂，路邊的人說話帶著她聽不懂的口音。林晚秋坐直了身子，心臟“砰砰”地跳。她知道，廣州快到了，她的新生活，就要開始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貨車終于在一個工廠門口停下，唐伯伯跳下車，喊她：“晚秋，到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林晚秋抱著帆布包，慢慢從車斗上下來。腳剛落地，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糧站門口停著十幾輛貨車，穿著藍色工裝的工人來來往往，遠處能看見幾棟高樓，玻璃幕墻在陽光下閃著光。路邊的小攤販在叫賣，“炒粉”“云吞”的聲音此起彼伏，空氣里飄著陌生的香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她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心里又緊張又興奮。她攥了攥懷里的帆布包，指尖觸到了畢業(yè)證的硬殼。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朝著那片高樓的方向，邁開了腳步。風從南方吹來，帶著潮濕的氣息，好像在說：歡迎來到廣州，林晚秋。</p> <p class="ql-block">第二章 打卡機旁的小風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糧站的水泥地還沾著晨露，唐伯伯。唐伯伯就找到他當課長的女兒，當即拍了胸脯：“這個丫頭聰明伶俐，你給安排個品管助理，老鄉(xiāng)又是鄰居的，你親自帶！”說完還嘀咕：＂她奶奶給了500介紹費的，你費點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針織廠的鐵門里飄著線頭的軟絮，唐曉梅穿件的確良襯衫，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她上下打量林晚秋兩眼，沒多問，只遞來件藍布工裝：“品管部要管布料測試，你別怕累，跟著李姐學，先從登記臺賬開始?！?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品管部在廠房二樓，幾張木桌拼在一起，桌上堆著成卷的棉布、化纖料，還有臺鐵制的打卡機。李姐是個三十來歲的女工，手指上沾著顏料，見林晚秋來，指了指桌角的筆記本：“每天要測布料的色牢度、彈性，數(shù)據(jù)都記這兒，臺干張課長下午會來查?！?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林晚秋點點頭，把帆布包塞在桌下，立刻拿起筆記本翻看。上面密密麻麻記著測試標準，“棉布水洗不褪色”“化纖耐熱120度”，好多術語她都不懂，就趁李姐測試時湊過去看，看她怎么用鑷子夾著布料浸在染料里，怎么用尺子量拉伸后的長度，遇到不懂的就追著問，連午飯都端著搪瓷缸蹲在桌邊，邊吃邊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張課長是個戴眼鏡的臺灣人，患過腿疾，走路一瘸一拐，說話帶點口音，每天下午都會來品管部巡查。頭三天，他翻臺賬時皺著眉：“數(shù)據(jù)寫得太亂，重抄?！绷滞砬餂]抱怨，當晚加班到車間熄燈，就著走廊的路燈，一筆一畫把臺賬重新抄了遍，第二天一早放在張課長桌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再后來，張課長看見她蹲在樣品架前，把不同批次的布料按顏色分類，連最像的米白色都標清了“批號108”“批號109”；看見她為了測布料彈性，反復拉扯樣品，手指被線頭磨得發(fā)紅也沒停。一次開會，張課長指著林晚秋對眾人說：“這個林助理，肯學又耐勞，你們要多向她學。”</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這話一出口，車間里的氣氛就變了。同組的趙莉原本和她搭伙吃飯，后來見她總被張課長夸，就漸漸疏遠了，有時林晚秋問她測試儀器的用法，她要么說“自己看”，要么故意指錯步驟，讓林晚秋測錯了兩批布料，被李姐說了兩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還有人背后議論，說她“鄉(xiāng)下丫頭會裝樣子”“靠唐曉梅走后門”，林晚秋聽見了，只裝作沒聽見，依舊每天早早到崗，把品管部的樣品、儀器收拾得整整齊齊。好在也有好心的工友，比如負責裁剪的陳姐，見她總吃咸菜，就從家里帶臘肉給她；機修工老周，見她搬樣品吃力，會主動過來搭把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真正的麻煩，在月底悄然而至。那時工廠用紙質(zhì)打卡卡記考勤，卡片上印著日期，每天上班、下班、加班都要塞進打卡機，軋出時間的印子，全勤加加班，能多拿十塊錢獎金。林晚秋每天都把打卡卡仔細收在工裝口袋里，生怕弄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可月底那天，她摸遍口袋都沒找到卡片，急得滿頭汗。李姐幫她在桌縫、樣品架下找，最后在垃圾桶里翻到了——卡片被撕成了好幾片，上面的考勤印子全亂了，根本分不清哪天上班、哪天加班。</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肯定是有人故意的！”陳姐氣得拍桌子，“誰不知道你這個月全勤，還加了十幾天班，這卡片一壞，獎金全沒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林晚秋捏著碎成幾片的打卡卡，指尖發(fā)顫。她想起前幾天，趙莉看見她往打卡機里塞卡片時，眼神怪怪的；想起昨天午休，趙莉趁她去打水，單獨留在了品管部。可她沒證據(jù)，只能蹲在地上，一點點把碎卡片撿起來，想拼好，卻怎么也拼不回原樣。</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張課長路過，見她這樣，問清了緣由。他沒多說，只讓人事科補了張新卡片，又讓李姐和陳姐做證明，把林晚秋的考勤重新核對了一遍。獎金最終還是發(fā)了下來，可林晚秋拿著那十塊錢，心里卻沉甸甸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晚飯后，她坐在宿舍的床沿，看著窗外工廠的路燈，手里摩挲著補好的打卡卡。她知道，廣州的路不好走，不光要靠力氣和肯學，還要應付這些她不懂的人情世故。但她沒后悔，只是把那張碎過又拼好的打卡卡，小心地夾進了筆記本里——這是她在廣州遇到的第一個坎，也是她要跨過去的第一道關。</p> <p class="ql-block">第三章 月光下的《大海》</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九月的廣州還帶著暑氣，工廠公告欄貼出中秋晚會通知那天，品管部的人都圍著看——要選兩個主持人，還辦歌唱比賽，一等獎能拿兩百塊獎金。唐曉梅找到林晚秋，推了推她的胳膊：“你高中時不是當過文藝委員？去試試主持人?。 ?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林晚秋有點猶豫，她怕自己的河南口音被人笑，可想起張課長說的“要敢闖”，還是填了報名表。沒想到面試時，她站姿端正，念串詞時聲音清亮，比幾個磕磕絆絆的工友穩(wěn)多了；更巧的是，另一個入選的男主持是四川來的小伙，叫周建斌，在機修車間干活，說話帶點爽朗的川腔，兩人搭著練了兩次，倒也默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晚會前幾天，林晚秋忙得腳不沾地。白天在品管部測布料，晚上就拉著周建斌在食堂排練，對著空桌子念開場白，琢磨怎么跟臺下互動。陳姐見她總加班，幫她把飯打回宿舍。晚秋感動。</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中秋當晚，工廠操場拉了彩燈，臨時搭的舞臺上擺著兩個麥克風。林晚秋換上小禮服，站在幕布后，聽見臺下工友的喧嘩聲，手心有點出汗。周建斌拍了拍她的肩：“別怕，跟著我來?！?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音樂響起，幕布拉開，林晚秋深吸一口氣，笑著開口：“親愛的工友們，中秋快樂！”臺下立刻響起掌聲，她看見唐伯伯和王大叔坐在第一排，使勁朝她揮手；張課長也來了，推了推眼鏡，朝她點頭。</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整場晚會，她和周建斌配合得格外順。報節(jié)目時不搶話，遞話筒時穩(wěn)當，遇到工友忘詞，她還能巧妙地接話圓場。臺下的歡呼一波接一波，連之前總說她“裝樣子”的趙莉，也跟著鼓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到了歌唱比賽環(huán)節(jié)，林晚秋報了首《大?！?。她練這首歌時，總想起高中畢業(yè)前的事——那天她去縣城高考，在汽車站遇見的那個叫陳陽的男孩，在城里當學徒，很有見識的樣子，對晚秋很熱情。陳陽顯得很闊氣，騎個流行的摩托車，夸個BB機，在她父母反對繼續(xù)上學，勸她打工賺錢的時候，塞給她兩百塊錢，說“你去廣州闖闖，這是我攢的兩個月工資，不夠再跟我說”。對當時的晚秋來說，確實是雪中送炭，晚秋對陳陽的好感度嘩啦啦往上趕。</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音樂前奏響起，林晚秋握著麥克風，閉上眼?！皬哪沁b遠海邊，慢慢消失的你……”她的聲音不算特別亮，卻帶著股韌勁，把對未來的盼、對過往的念都揉進了歌里。臺下漸漸安靜下來，只有彩燈在人群頭頂閃，月光灑在舞臺上，像鋪了層薄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掌聲雷動時，評委宣布她得了二等獎，獎金三百塊。周建斌跑上臺，笑著把獎狀遞給她：“林晚秋，你太厲害了！”他的眼神里帶著明顯的歡喜，臺下的工友還跟著起哄，喊著“在一起”。林晚秋臉一紅，趕緊低下頭，把獎狀抱在懷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晚會散場后，周建斌走過來，撓了撓頭：“你唱得真好聽?！绷滞砬镞劆?，心里暖暖的，又有點亂——之前她想過，要是在廣州太難，就回去找陳陽，他學了修家電的手藝，在城郊開店也安穩(wěn)。可現(xiàn)在，她站在亮著彩燈的舞臺旁，手里拿著獎狀，心里又冒出了別的念頭：或許，她還能再試試，走條更不一樣的路。周建斌遞給她一瓶汽水：“晚秋，明天我請你吃炒粉吧？就當慶祝你拿獎?！彼男θ莺苷嬲\，眼里的喜歡藏都藏不住。林晚秋看著眼前的男孩，又看了看遠處工廠亮著燈的宿舍樓，輕輕點了點頭。月光下，她知道，自己的廣州日子里，不光有布料和打卡機，還多了些不一樣的滋味。</p> <p class="ql-block">第四章 夜校報名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入秋的廣州總下小雨，品管部的窗戶上蒙著層水汽。林晚秋正對著布料色卡記參數(shù)，忽然聽見車間外傳來爭執(zhí)聲——是組裝線的阿娟，正被她同鄉(xiāng)拽著胳膊哭，“他說會對我好，怎么就不認賬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林晚秋探頭看，只見臺干黃經(jīng)理從辦公樓里出來，頭也不回地鉆進轎車，車窗搖上時，還能看見他身邊坐著個穿連衣裙的女孩，不是廠里的人。李姐湊過來，壓低聲音：“阿娟跟了黃經(jīng)理快半年，原以為能辭工當‘老板娘’，結果人家又找了新的?！?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林晚秋心里一沉。她見過阿娟，初中沒畢業(yè)就來打工，總羨慕別人穿新裙子，說“要是能不用干活就好了”。現(xiàn)在看著阿娟蹲在雨里抹眼淚，她忽然覺得，靠別人的日子，就像廠里那些不合格的布料，看著光鮮，一扯就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沒過幾天，廠里來了批大客戶，要定制出口的針織衫。張課長帶著林晚秋去會議室對接，推開門時，她愣了——主位上坐著個穿白襯衫的姑娘，戴副細框眼鏡，手里拿著筆記本，正在跟臺干討論面料參數(shù)。“這款棉彈布的縮水率要控制在3%以內(nèi)，不然過不了海關檢測?！彼f話條理清晰，手指在樣品上輕輕一點，就指出了布料的紋路問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后來林晚秋才知道，姑娘叫蘇晴，是外貿(mào)公司的業(yè)務主管，剛大學畢業(yè)沒多久。午休時，蘇晴來品管部看樣品，見林晚秋在記臺賬，笑著問：“你記的這些參數(shù)，都能背下來嗎？”林晚秋點點頭，把不同面料的測試標準說了一遍。蘇晴眼睛一亮：“你這么肯學，怎么不試試讀夜校？成人高考也能上大學，以后能做更專業(yè)的工作?！?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上大學？”林晚秋心里一動，這話像顆種子，落在了她心里。她想起高中時藏在畢業(yè)證里的成績單，想起陳陽說“你該去更遠的地方”，也想起阿娟的眼淚——她不想只做個測布料的助理，不想重復那些一眼望到頭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那天晚上，林晚秋沒回宿舍，跟著蘇晴去了附近的夜校。報名處的燈亮著，墻上貼滿了課程表：語文、數(shù)學、英語，還有外貿(mào)實務。她攥著口袋里攢的五十塊錢，手指都在抖。報名的老師問她：“想考哪個專業(yè)？”她看著“漢語言文學＂五個字，想起自己的文學夢，咬著牙說：“我選這個?！?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拿著報名表走出夜校時，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她路過工廠宿舍，看見趙莉正跟幾個工友打牌，桌上堆著零錢；看見周建斌在樓下等她，手里拿著剛買的烤紅薯。“晚秋，你去哪了？”周建斌把紅薯遞給她，暖乎乎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林晚秋把報名表揣進懷里，笑著說：“我報了夜校，想考大學。”周建斌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好啊，我支持你，以后我晚上來接你下課?！?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林晚秋咬了口紅薯，甜絲絲的。她知道，夜校的課不好上，白天要上班，晚上要背書，肯定會很累；她也知道，廠里的閑言碎語不會少，說不定還有人會笑話她“山八佬想當大學生”。可她不怕——就像當初擠上貨車來廣州一樣，只要朝著亮處走，總能走出條屬于自己的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