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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安放我們的老年

向楠的世界

<p class="ql-block">(題圖源自網(wǎng)絡(luò),誠意致謝原創(chuàng))</p> <p class="ql-block">  前幾天,鄰居90歲的阿姨突然過世,震驚傷感的同時,我也無可避免想到一個問題,在老齡化社會,該如何安放我們的晚年?</p><p class="ql-block"> 鄰家阿姨在老伴去世后一直獨居,孩子們各有各的生活。所幸阿姨身體很好,年年體檢沒任何基礎(chǔ)病,生活上完全自理,大約孩子們也因此很放心。</p><p class="ql-block"> 但老人終究是孤獨的,每在院中遇到,總會拉住我手說會兒話,言語中流露出孤單害怕,說夜里睡覺都不敢把門鎖死,怕自己有意外別人打不開門,羨慕我的母親有孩子日日陪伴。</p><p class="ql-block"> 有人說50 60后是最后一代孝順的子女,這和這代人家中孩子多有關(guān),也和這代人所受的教育有關(guān)。后來國家人口太多,實行計劃生育,“只生一個好,國家來養(yǎng)老”。</p><p class="ql-block"> 人口的確精簡了很多,但畢竟家大業(yè)大,負累太多,獨生子女家庭養(yǎng)老的事兒也就一時提不到日程上了。而獨生子女這一代,又個個被當(dāng)成小太陽寵著養(yǎng)大,別說孝順父母了,好多人自己還養(yǎng)活不了自己,在家啃老呢。</p><p class="ql-block"> 說到對父母的孝順,總會想到我認(rèn)識的三個人:劉和平、孫玉良、蔡春霞,他們分別是50后、60后、70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劉和平:只要老媽在一天,我哪里都不去</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劉和平是我初中的班長。15歲時,父親就教會了他正骨手藝。為讓他練習(xí)技藝,摘下自己的膀子讓他再給安上。</p><p class="ql-block"> 有了這門絕技,在國企工作多年后,他辭了職,專事正骨。</p><p class="ql-block"> 劉和平的姐姐在香港定居,得病后四處醫(yī)不好,就想到了他這個弟弟。那時父親已去世,他不忍母親一個人孤單,就帶上母親一道去了香港,治好了姐姐的病,又在深圳找到了一份按摩師的工作,且還收到了一家德國醫(yī)院的邀請。此時已在香港生活四五年的母親不想再住高樓洋房,想過接地氣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換做其他人或許會糾結(jié)一番,但劉和平?jīng)]絲毫猶豫就扔下了舒適的一切,謝絕了德國醫(yī)院的邀請,帶上87歲的母親就去了河北清苑鄉(xiāng)下,買了一處農(nóng)家院子安頓母親住下,診所也開在院中。</p><p class="ql-block"> 白天他忙著接待病人,晚上就頭挨頭睡在母親身邊的沙發(fā)上。</p><p class="ql-block"> 我曾和兩個同學(xué)一道去看望劉和平,事后寫下一文《一走就走到了金線河》。</p><p class="ql-block"> 那個叫魏村鎮(zhèn)的鄉(xiāng)間,有一條自清朝起就很有名的金線河,但流淌了幾百年的金線河已經(jīng)干涸,被一片垃圾場覆蓋,蒼蠅老鼠橫行其間,并非想象中鳥語花香的世外桃源,若是我,這樣的地方恐怕一天也住不下去,但劉和平守著母親怡然自得,內(nèi)心安樂。</p><p class="ql-block"> 打開廚房巨大的冰箱,裝滿了劉和平親手做的包子餃子,都是母親最愛吃的。不管多累,每天早晚都要為母親全身按摩一遍心里才踏實。出門時,必點燃一支煙放在母親唇邊。</p><p class="ql-block"> 雖在鄉(xiāng)間隱居,仍不斷有外界朋友頻頻催“劉大夫”出山,新西蘭友人就給他發(fā)來了邀請函。</p><p class="ql-block"> 劉和平擅長玩樂器,吹圓號、拉二胡、彈三弦,更絕的是,還能一邊吹口琴,一邊彈吉他,一身的音樂細胞。多年前就跟一群哥們兒在省城組了個樂隊,哥們也常催他回省城。但他面對來自國外和省內(nèi)的各種邀請態(tài)度都很堅決,“只要老媽在一天,我哪里都不去!”</p> <p class="ql-block">  劉和平在香港的住宅前</p> <p class="ql-block">  每天早中晚為母親按摩三次。</p> <p class="ql-block">  每晚就這樣睡在母親身邊。為方便照顧母親,屋頂?shù)男魪膩聿魂P(guān)。</p><p class="ql-block"> 隔著客廳門的玻璃,我悄悄拍下了這感人的一幕。</p> <p class="ql-block">  出門前為母親點一顆煙。</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孫玉良:帶著父親去北漂</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孫玉良是我的大學(xué)同學(xué)。畢業(yè)后他曾在企業(yè)當(dāng)過銷售經(jīng)理、工會主席、副廠長等職,還曾在家鄉(xiāng)當(dāng)過村官。</p><p class="ql-block"> 在微博剛興起時,他干脆辭職,以寫微博為生。因每年寫微博60萬字,自稱為“中國農(nóng)民第一博”。</p><p class="ql-block"> 后來去北漂,在多家網(wǎng)站擔(dān)任過執(zhí)行主編一類的職務(wù),還被聘為昆侖策研究院研究員,寫的政論時評文章有超高人氣,點擊量動輒數(shù)十上百萬,被海內(nèi)外各家媒體轉(zhuǎn)發(fā)。</p><p class="ql-block"> 舞文弄墨之外,孫玉良還一直關(guān)注弱勢群體 ,積極投身公益。比如:幫安徽重殘女方華清“賣詞救父”,改變了方華清的命運;幫退伍軍人、詩人鄭榮耀完成遺愿,為他出版了詩集;救助輕生女王靜,把她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在微博上幫助尋找失蹤兩年的同鄉(xiāng)魏濤,尋人啟事點擊量上千萬,歷時8個月,終使其與家人團聚;義賣書畫作品救助畫家杜肖兵。</p><p class="ql-block"> 不過作為一個有才華亦有良知的文化人,寫文章、做公益似乎也都是應(yīng)當(dāng)應(yīng)分的事兒,不算太讓人意外。</p><p class="ql-block"> 三年前,孫玉良的母親去世了,為照顧多病的父親,他辭職回到家鄉(xiāng),一呆就是三年。</p><p class="ql-block"> 眼見父親年事漸高,銀行里的存款卻日漸減少,為了平衡家庭與事業(yè)的關(guān)系,也為了忠孝兩全,他做出了一個決定,帶著父親去北漂。</p><p class="ql-block"> 其實這個決定的種子,在母親離世那天就已埋下。他眼見父親的世界隨著母親的離去驟然縮小,最終凝固在老家那方小小的院落里。父親會在清晨獨自哭泣,會在黃昏對著空蕩的藤椅喃喃自語。</p><p class="ql-block"> 此前,孫玉良曾多年在一家養(yǎng)老院做公益,“我為老人添個菜”活動曾在網(wǎng)絡(luò)風(fēng)行一時,影響甚廣。</p><p class="ql-block"> 鑒于對養(yǎng)老院的貢獻,他被聘為副院長。</p><p class="ql-block"> 因為這層關(guān)系,他安排父親住進了養(yǎng)老院。</p><p class="ql-block"> 入住第一天,父親像個迷路的孩子。孫玉良帶著他熟悉每個區(qū)域:“這是餐廳,每天早上七點半,中午十一點半,晚上五點半準(zhǔn)時開飯?!薄斑@是花園,我們明天早上可以來這里曬太陽”“這是理療室,專門給您這樣腰不好的老人做康復(fù)。”“這是小菜園,你閑下來的時候,可以拔拔草活動活動筋骨”。</p><p class="ql-block"> 孫玉良深知,對父親而言,重要的不是在哪里生活,而是是否還能感受到家人的溫度,這些,作為兒子都能給他。</p><p class="ql-block"> 但現(xiàn)實的壓力依然存在。北京的房租、養(yǎng)老院的費用、父親的醫(yī)藥費、自己也步入晚年,身體亞健康,需要理療的費用……這些數(shù)字時刻提醒著他不能松懈。但每當(dāng)看到父親入住養(yǎng)老院后露出的笑容,聽到他驕傲地和其他老人說“這是我兒子,他是這里的副院長”,他就知道,這個選擇非常值得。</p> <p class="ql-block">  孫玉良與父親在一起</p> <p class="ql-block">  住進養(yǎng)老院的父親多么開心</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蔡春霞:為所有的老人發(fā)聲</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蔡春霞是我的一位媒體朋友,資深媒體人。</p><p class="ql-block"> 除了擔(dān)任一份知名雜志的主編外,她還是位詩人,出版過《尋找彼岸的歌吟》多部詩集,寫的小說散文等入選過多種文學(xué)選本。</p><p class="ql-block"> 年輕時的蔡春霞過的是詩情畫意的浪漫生活,雖也有著職場人的奔波勞碌,但眼里有光,心懷夢想。即使后來結(jié)婚成家,日子添了些煙火氣,但還是脫離不了小資味道。</p><p class="ql-block"> 但這一切,在母親突然病倒之后戛然而止。母親腦干出血,幾乎成了植物人狀態(tài),輾轉(zhuǎn)北京多家醫(yī)院后住進了老年病房。蔡春霞從此開始打一場不知盡頭的無聲的戰(zhàn)役。</p><p class="ql-block"> 看不完的稿子,寫不完的文章,加上兒子的出生,本就已令她心力憔悴,還要抽空奔波往來醫(yī)院,生活里再也沒有了風(fēng)花雪月。</p><p class="ql-block"> 整整三年時間,蔡春霞都不知是怎么熬過來的。那些日子,最怕接到的是醫(yī)院的電話,最怕看到的是母親渴望回家的眼神。</p><p class="ql-block"> 她主編的是一本面向青少年的雜志,文字里都是青春熱血,意氣飛揚,而現(xiàn)在面對的除了躺在床上的母親,滿眼都是病態(tài)的老人,空氣里混雜著藥味、糞尿味,病人的呻吟,還有護工不耐煩的呵斥。</p><p class="ql-block"> 出于職業(yè)本能,除了照料母親外,蔡春霞也會順便看望其他老人,給病中的他們一些安慰,也借機聽聽他們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三年的時間,蔡春霞成了老年病房的“潛伏者”,窺探到了此前她從未看到甚至也不敢想象的老人晚景的不堪與凄涼。</p><p class="ql-block"> 母親離世后,她把三年的所見所聞訴諸筆端,寫下報告文學(xué)《生命的最后一站》。文章發(fā)表在《北京文學(xué)》上并且獲了獎,但她卻一點都興奮不起來,失去了母親,她成了沒有家的孩子,還有一個回不去的故鄉(xiāng)。</p> <p class="ql-block">  蔡春霞(筆名俠子),河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資深媒體人。曾歷任記者、編輯、編輯部主任、主編等職。</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居北京。</p><p class="ql-block"> 早年曾出版紀(jì)實文學(xué)《我的感情沒有岸》《你是我永遠的風(fēng)景》,詩集《尋找彼岸的歌吟》,小說《給愛松綁》《梨花村里那條河》等多部。有多篇作品選入各種文學(xué)選本。</p> <p class="ql-block">  母親走后,蔡春霞開始寫系列隨筆《回不去的故鄉(xiāng)》。</p> <p class="ql-block">  蔡春霞的畫里,總會有夢中的家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