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美篇號 48314570</span></p> <p class="ql-block"> 暮色把碼頭染成淡金色時，林硯舟才把最后一筐瓷器搬進倉庫。粗布衫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貼在脊背上涼絲絲的，他抬手抹了把額角的汗，指尖觸到滿是灰塵的臉頰，蹭出一道灰印。老周頭扛著空扁擔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硯舟，今天收工早，趕緊回去歇歇，明兒還得早起卸糧船呢?！?lt;/p><p class="ql-block"> 林硯舟笑著應了聲，剛轉身，就看見碼頭入口處有個熟悉的身影——蘇念穿著件洗得發(fā)白的藍布裙，裙擺沾了些泥點，頭發(fā)也有些凌亂，正踮著腳往這邊望，臉上滿是焦急，像只受驚的小鹿。</p><p class="ql-block"> “蘇念？你怎么來了？”林硯舟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過去。往日里蘇念總是安安靜靜的，說話時聲音輕得像棉花，從沒這樣慌過。</p><p class="ql-block"> 蘇念看到他，眼圈一下子就紅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抓住他的胳膊哽咽道：“林先生，你快去看看我娘……她、她剛才突然咳血了，李大夫來看過，說要趕緊用‘川貝母’和‘血燕’，可我……我沒錢買藥材……”她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幾乎要哭出聲來，肩膀一抽一抽的，單薄的身子在晚風中顯得格外可憐。</p><p class="ql-block"> 林硯舟的心猛地一緊，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蘇念的胳膊——他見過蘇母，上個月蘇念請他去家里修過漏雨的屋頂，老人家坐在窗邊做針線，說話溫和，還給他端了碗糖水，怎么突然就病得這么重？“你別急，先跟我說清楚，李大夫還說了什么？”他扶著蘇念的肩膀，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些，好安撫她的情緒。</p><p class="ql-block"> “李大夫說，我娘是肺癆加重了，要是沒有名貴藥材吊著，可能……可能撐不過這幾天?！碧K念的眼淚掉得更兇了，從懷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藥方，遞給他，“這是李大夫開的方子，上面寫著要川貝母、血燕，還有幾味別的藥材，我去藥鋪問過，這幾味藥要一兩多銀子，我攢的錢連一半都不夠……”</p><p class="ql-block"> 林硯舟接過藥方，紙上的字跡有些潦草，卻能看清“川貝母三錢”“血燕五錢”的字樣。他知道這幾味藥的金貴——川貝母要從蜀地運來，血燕更是要從海外采來，尋常人家哪里買得起？他摸了摸懷里的錢袋，里面是這半個月的工錢，一共三百文銅錢，還有之前幫雜貨鋪掌柜修馬車賺的兩百文，加起來也只有五百文，連一兩銀子的一半都不到。</p><p class="ql-block"> “你別慌，錢的事我來想辦法?！绷殖幹郯阉幏蒋B好放進懷里，拉起蘇念的手就往碼頭外走，“你先帶我去看蘇母，我再去湊錢買藥材。”蘇念的手冰涼，還在微微發(fā)抖，林硯舟握緊了些，想把自己的暖意傳給她。</p><p class="ql-block"> 兩人快步穿過碼頭旁的小巷，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巷子里的炊煙已經(jīng)散去，只有幾家農戶的窗戶里透出昏黃的燈光。蘇念的家在巷子盡頭，是一間簡陋的土坯房，屋頂上還能看到林硯舟上次修補的痕跡。推開門，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蘇母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得像紙，嘴唇干裂，胸口微微起伏著，呼吸很急促。</p><p class="ql-block"> “娘！”蘇念撲到床邊，握住蘇母的手，聲音哽咽，“林先生來了，他說會想辦法買藥材的?！?lt;/p><p class="ql-block"> 蘇母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林硯舟，虛弱地笑了笑：“林先生……又麻煩你了……”她剛想說什么，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用手帕捂住嘴，咳完后，手帕上竟沾了好幾滴暗紅的血。</p><p class="ql-block"> 林硯舟心里一沉，快步走到床邊，摸了摸蘇母的額頭，滾燙得嚇人。“蘇母，您先躺著別動，我這就去買藥材?！彼D身對蘇念說，“你在這里好好照顧蘇母，我去去就回?！?lt;/p><p class="ql-block"> 出了蘇家，林硯舟直奔鎮(zhèn)上的雜貨鋪。雜貨鋪掌柜姓王，是個五十多歲的胖老頭，平時待林硯舟很和善，上次林硯舟幫他修好了卡住的馬車，他還特意多給了五十文工錢。此時王掌柜正坐在柜臺后撥算盤，看到林硯舟氣喘吁吁地跑進來，笑著問：“硯舟，這么晚了還來買東西？”</p> <p class="ql-block"> “王掌柜，我想跟您借點錢?！绷殖幹鄞鴼?，把蘇母的病情和需要的藥材說了一遍，“我知道這有些唐突，但是蘇母的病不能等，您放心，我下個月發(fā)了工錢就還您，還能多給您些利息?！?lt;/p><p class="ql-block"> 王掌柜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皺著眉想了想，從柜臺下拿出一個錢袋，倒出里面的銀子和銅錢，數(shù)了數(shù)，遞給林硯舟：“這里有一兩銀子，還有兩百文銅錢，你先拿去用。蘇丫頭那孩子我認識，孝順得很，她娘也是個好人，這錢不用你還利息，啥時候有啥時候還就行?！?lt;/p><p class="ql-block"> 林硯舟接過錢袋，銀子沉甸甸的，帶著王掌柜手心的溫度。他心里滿是感激，對著王掌柜深深鞠了一躬：“多謝王掌柜，您的恩情我記在心里，下個月一定還您?！?lt;/p><p class="ql-block"> “跟我客氣啥！”王掌柜擺擺手，“快去買藥材吧，別耽誤了病情?！?lt;/p><p class="ql-block"> 林硯舟拿著錢袋，轉身就往鎮(zhèn)上的藥鋪跑。藥鋪名叫“仁心堂”，是鎮(zhèn)上唯一一家賣名貴藥材的鋪子，掌柜是個老中醫(yī)，平時很嚴肅。此時藥鋪還沒關門，林硯舟推開門，大聲說：“掌柜的，我要抓藥！”</p><p class="ql-block"> 老掌柜抬起頭，看到林硯舟，皺了皺眉：“這么晚了抓什么藥？”</p><p class="ql-block"> 林硯舟掏出藥方，遞了過去：“我要川貝母三錢、血燕五錢，還有上面寫的其他幾味藥?！?lt;/p><p class="ql-block"> 老掌柜接過藥方看了看，又看了看林硯舟，語氣緩和了些：“這是治肺癆的方子吧？你家里有人得這個??？”</p><p class="ql-block"> “是我一個朋友的母親，病情突然加重了，急需這些藥材?！绷殖幹奂鼻械卣f，“您快幫我抓藥，我這就給錢。”</p><p class="ql-block"> 老掌柜點了點頭，轉身從藥柜里拿出幾個小紙包，打開其中一個，里面是白色的川貝母，顆粒飽滿；又打開一個，里面是暗紅色的血燕，形狀像月牙。他仔細地稱好重量，包成幾個小紙包，遞給林硯舟：“一共一兩二錢銀子，你給一兩二就行?！?lt;/p><p class="ql-block"> 林硯舟趕緊從錢袋里拿出一兩銀子和兩百文銅錢，遞給老掌柜。老掌柜接過錢，又從柜臺下拿出一個小陶罐，遞給林硯舟：“這是我自己熬的‘潤肺膏’，你讓病人每天吃一勺，能緩解咳嗽，不收你錢?！?lt;/p><p class="ql-block"> 林硯舟接過陶罐，心里滿是感動：“多謝掌柜的！”他拿著藥材和陶罐，轉身就往蘇家跑，腳步比來時更快了。</p> <p class="ql-block"> 回到蘇家時，蘇母已經(jīng)睡著了，呼吸比之前平穩(wěn)了些。蘇念坐在床邊，看到林硯舟回來，趕緊站起來：“林先生，藥材買到了嗎？”</p><p class="ql-block"> “買到了，還有掌柜的送的潤肺膏?！绷殖幹郯阉幉姆旁谧郎?，打開紙包給蘇念看，“我現(xiàn)在就去幫你熬藥?！碧K家的廚房在屋子的角落里，只有一個小小的土灶，鍋里還剩些早上的米湯。林硯舟往灶里添了些柴火，把水燒開，按照藥方上的說明，先把川貝母和其他幾味普通藥材放進去，用小火慢慢熬煮。</p><p class="ql-block"> 蘇念走進廚房，看著林硯舟忙碌的身影，眼眶又紅了：“林先生，您辛苦了，讓我來吧?！?lt;/p><p class="ql-block"> “沒事，你去照顧蘇母，這里交給我。”林硯舟笑著說，往灶里又添了些柴火?；鸸庥吃谒哪樕希谌诘?，蘇念看著他的側臉，心里泛起一股暖流——自從父親去世后，就再也沒人這樣幫過她們母女，林先生就像一道光，照進了她們灰暗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藥熬了半個時辰，廚房里彌漫著濃郁的藥香。林硯舟把藥倒進碗里，吹了吹，試了試溫度，才端進里屋。蘇母剛好醒了，林硯舟扶著她坐起來，蘇念拿著枕頭墊在她背后。林硯舟舀起一勺藥，遞到蘇母嘴邊：“蘇母，您先喝口藥，喝了就會好點。”</p><p class="ql-block"> 藥很苦，蘇母喝了一口就皺起了眉頭，蘇念趕緊遞過一塊糖：“娘，您含塊糖就不苦了?！碧K母含著糖，慢慢把藥喝完，又吃了一勺潤肺膏，臉色似乎比之前好了些，呼吸也更平穩(wěn)了。</p><p class="ql-block"> “多謝林先生……”蘇母拉著林硯舟的手，眼神里滿是感激，“要不是你，我這老婆子恐怕……”</p><p class="ql-block"> “蘇母，您別這么說，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绷殖幹坌χf，“您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您，再幫您熬藥?！?lt;/p><p class="ql-block"> 走出蘇家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巷子里靜悄悄的，只有幾盞燈籠亮著，昏黃的燈光照在青石板路上，很溫馨。蘇念送林硯舟到巷口，對著他深深鞠了一躬：“林先生，您的大恩大德，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以后您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跟我說，我一定盡力?！?lt;/p><p class="ql-block"> 林硯舟扶起她，笑著說：“你別跟我客氣，咱們是朋友，互相幫襯是應該的。你趕緊回去照顧蘇母，我明天再來看你們?！?lt;/p><p class="ql-block"> 蘇念點點頭，看著林硯舟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轉身回家。她摸了摸懷里的藥包，心里滿是感激——林先生不僅幫她們湊錢買藥材，還親自熬藥，這樣的好人，她一定要好好報答。</p><p class="ql-block"> 林硯舟走在回碼頭宿舍的路上，晚風帶著江水的氣息，很涼爽。他摸了摸懷里剩下的銅錢，雖然錢袋空了大半，心里卻很踏實。他想起蘇母喝完藥后平穩(wěn)的呼吸，想起蘇念感激的眼神，覺得這一切都值得。在現(xiàn)代，他賺過很多錢，卻從未有過這樣的滿足感——原來幫助別人，比自己獲得利益更讓人快樂。</p> <p class="ql-block"> 回到宿舍時，工友們都已經(jīng)睡了，只有小李還在燈下縫補衣服?？吹搅殖幹刍貋?，小李抬起頭：“硯舟哥，你去哪了？這么晚才回來?！?lt;/p><p class="ql-block"> “去幫一個朋友的母親買藥材，她病得很重?！绷殖幹酆唵握f了幾句，就躺在床上。雖然很累，卻睡不著，腦海里總想著蘇母的病情，想著明天還要去幫蘇念熬藥。他想起蘇念蒼白的臉，想起她握著自己手時的顫抖，心里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幫她們母女渡過難關。</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早，林硯舟天不亮就起了床，去街上買了些小米和雞蛋，才往蘇家走。蘇母已經(jīng)醒了，看到林硯舟帶來的小米和雞蛋，感動得說不出話來。林硯舟幫蘇念熬了小米粥，又煮了個雞蛋，看著蘇母吃下去，才放心地去碼頭干活。</p><p class="ql-block"> 接下來的幾天，林硯舟每天下工后都去蘇家?guī)吞K母熬藥，有時還會帶些新鮮的蔬菜和水果。蘇母的病情漸漸好轉，能坐起來說話了，臉色也紅潤了些。蘇念看著林硯舟忙碌的身影，心里的感激越來越深，她開始學著做些針線活，想攢些錢還給林硯舟和王掌柜。</p><p class="ql-block"> 這日，林硯舟剛幫蘇母熬完藥，王掌柜就來了。他提著個布袋子，里面裝著些點心和水果，笑著說：“我來看看蘇丫頭的娘，順便問問你，錢夠不夠用，不夠我再給你拿點?！?lt;/p><p class="ql-block"> 蘇母趕緊坐起來，對著王掌柜道謝：“多謝王掌柜的好意，讓您費心了?！?lt;/p><p class="ql-block"> 王掌柜擺擺手：“客氣啥！硯舟這孩子是個好人，幫你們也是應該的?！彼D了頓，看著林硯舟，“對了，硯舟，我聽說你會修馬車，下個月我要去鄰鎮(zhèn)進些貨，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我給你算工錢?！?lt;/p><p class="ql-block"> 林硯舟心里一喜：“當然可以，多謝王掌柜！”這樣一來，他就能多賺些錢，不僅能還王掌柜的錢，還能幫蘇母買些更好的藥材。</p><p class="ql-block"> 蘇念看著眼前的一切，心里滿是溫暖。她知道，是林先生的善良，帶動了身邊的人，讓她們母女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情。她暗暗發(fā)誓，以后一定要好好生活，不辜負林先生和王掌柜的幫助。</p><p class="ql-block"> 夕陽再次把碼頭染成淡金色時，林硯舟扛著空扁擔往蘇家走，腳步比往常更輕快了。他想起蘇母今天能自己坐起來吃飯，想起蘇念臉上的笑容，心里滿是欣慰。他知道，只要大家互相幫助，再難的日子也能熬過去，而這份溫情，會像碼頭的江水一樣，永遠流淌在他們心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