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夜游西湖——五十七年前的夜</p><p class="ql-block">1968年9月18日，我與物理系的高柏春、化學(xué)系的陳偉國兩位同鄉(xiāng)，再加上化學(xué)系一位嘉興同學(xué)，相約同游西湖夜色。</p><p class="ql-block">下午四點半，我們從杭大出發(fā)，先往黃龍洞，經(jīng)紫云洞翻越保俶山至岳墳，再走過蘇堤北端的跨虹橋后，便準(zhǔn)備下水了。</p><p class="ql-block">下水前，我們將四人的衣物用塑料布仔細(xì)包好——那時還沒有塑料袋——在上面打個結(jié)讓包裹浮于水面，又帶上兩只裝在網(wǎng)袋里的籃球作救生設(shè)備，朝著阮公墩游去。時已過白露，水溫微涼，剛下水時頗有些寒意，游了一陣身子便暖和起來。因阮公墩周邊湖底有木樁，我們便未上岸，徑直繞了過去。</p><p class="ql-block">接著一路游向湖心亭，上岸后將一包衣物藏在座椅下，便繼續(xù)往三潭印月去。此時月亮已掛上夜空，湖面波光里能看清彼此的身影，邊游邊聊的模樣，倒有幾分像電影《?；辍防锏膱鼍?。夜色中的西湖美得讓人沉醉：望向湖濱，岸邊燈火與水中倒影交融，如一條璀璨的光帶；看向凈寺方向，墨色沉沉里，借著月光能隱約望見山的輪廓。秋風(fēng)拂過湖面，碧波輕漾，心底滿是舒暢。不多時，便到了小瀛洲北岸。</p><p class="ql-block">一上岸，只穿泳褲的身子被風(fēng)一吹，水珠瞬間帶來涼意。我們趕緊在岸邊跑起步來取暖。穿過小瀛洲，從南岸再次下水，游到三潭之間，大家挨個攀著石潭的孔洞往里望。潭中雖有水，卻在其中一個孔洞里，真切望見了潭水中映出的月亮。啊，這才是真正的三潭印月！</p><p class="ql-block">游到平湖秋月上岸時，已是九點多，換好衣物，望著眼前的西湖，只覺白日的秀美里，更添了夜色的靜謐?？蛇@方美景曾歷經(jīng)滄?！獙W(xué)校憶苦思甜大會上，一位老大爺曾說起，日軍侵華時，在西湖的白堤、蘇堤上毀壞座椅、欄桿鐵鏈等設(shè)施；抗戰(zhàn)期間，杭州至少遭十次日軍轟炸，西湖一帶更是被十枚航空炸彈擊中。</p><p class="ql-block">"牢記歷史，展望未來"，我們不禁低聲唱起《松花江上》："九一八，九一八，從那個悲慘的時候......"歌聲里，我們走過斷橋，沿保俶路慢慢走回了學(xué)校。</p><p class="ql-block">二游西湖</p><p class="ql-block">1969年夏，我遇到一位北京林業(yè)大學(xué)的學(xué)生。他聽說我曾夜游西湖、橫渡錢塘江，便要我陪他再游一次西湖。那時的西湖原本禁止游泳，但文革期間，許多舊規(guī)矩都被打破了。</p><p class="ql-block">午后烈日如火，我們穿著人字拖，沿保俶路走到斷橋。正午的西湖泛著碎金般的光暈，柏油路面蒸騰著熱浪。因擔(dān)心驟然入水會抽筋，我們在樹蔭下稍作休息。我用橡皮筋把眼鏡腿綁緊，又帶了個籃球當(dāng)救生工具。兩人的衣物綁成一捆，用手舉著下水。湖水表層溫?zé)?，深處卻仍沁涼。</p><p class="ql-block">游出一段后回頭望，斷橋和白堤的倒影在波光中晃動，像一條浮動的玉帶。湖上的游船經(jīng)過時，船上的游客朝我們揮手，我也舉起衣服回應(yīng)。他們坐船"游"，我們下水"游"，同一個字，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體驗。</p><p class="ql-block">最終，我們在三潭印月東北側(cè)上岸，去亭子邊的飲食店買了兩碗西湖藕粉。紅棕色的糊面上綴著一勺白糖和幾點桂花?；肟谥?，甜香粘糯，暑氣頓消。</p><p class="ql-block">從島的西南側(cè)再次下水，我們朝三座石塔游去。透過孔洞望去，西沉的太陽倒映在水中，竟成了"三潭印日"。傳說中秋夜在塔內(nèi)點燈，湖面能映出三十三個"月亮"。</p><p class="ql-block">石塔離蘇堤已不遠(yuǎn)。我們在"花港觀魚"處登岸。此時游客漸散，我們索性脫了拖鞋，赤腳沿蘇堤慢跑。柏油路被曬得發(fā)燙，但樹蔭下涼風(fēng)習(xí)習(xí)，竟有種重回童年的快意。</p><p class="ql-block">最后，我們經(jīng)岳廟、紫云洞翻山，過黃龍洞回校。抵達(dá)時已過五點，但總算趕上了食堂的晚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