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本文為《我所認(rèn)識的戴笠麾下特工（老林）的傳奇人生》（又叫《人鬼之間》）的姐妹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鉤沉</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主人公老林，1919年生人，龍祥島祿家村人，前國府主席林森的族人。百年前就讀林森先生創(chuàng)辦的祿家小學(xué)，家貧，充過壯丁。十九歲投身軍旅，身陷軍統(tǒng)魔窟，數(shù)年后，娶黃家女兒黃愛仙，其妻協(xié)和教會學(xué)校畢業(yè)，民國時曾任職南京海軍醫(yī)院婦產(chǎn)科護士長，后長期在蓋山行醫(yī)，被譽為“義序林巧稚”。老林福州解放伊始即向省公安廳報到登記，1950年”鎮(zhèn)反”運動時被勞動教養(yǎng)一年，1963年蓋山派出所在義序紅旗館向其宣布脫去反革命帽子，其間參加義序新安村生產(chǎn)隊勞動，60年代中期大兒子師大附中初中畢業(yè)，因家庭成份牽連，不予升學(xué)。1970年一家三口“內(nèi)遷”清流縣鄧家公社（其余三個子女也插隊閩北各地），五年后返城。給省政協(xié)文史資料室編寫了《我在軍統(tǒng)的十年所見所聞》、《軍統(tǒng)閩北站的始末與罪行》、《保密局福建秘密站》等材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大約在1977年冬天，青澀的我第一次見到老林。在我眼中他他身上的衣裳是再普通不過的粗布料子，針腳也看得出是尋常人家的手工，可偏打理得異常妥帖，透著股干凈利落的清爽勁兒。他個子高高，腰桿挺拔，一身軍人范，當(dāng)時真能用“震撼”二字來形容我被打動的心情。后來常聽人說，他是黃埔出身，還干過電臺臺站的工作。其實這些說法都是子虛烏有，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他曾在軍統(tǒng)組織中，先后擔(dān)任了如下職務(w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①偽軍統(tǒng)局閩北站文書、助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②偽中美合作所東南辦事處第三指揮站書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③偽國防部保密局布置組第二科科員</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15px;">④偽福州綏靖公署第二處第二課課長</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15px;">這些雖然是特務(wù)組織，但他曾為抗戰(zhàn)做過有益工作。在紀(jì)念全民族抗戰(zhàn)”九三勝利日”八十周年日子里，特摘出部分被歷史遺忘的片斷以饗大家。</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一.報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span class="ql-cursor">?</span></b>一九六八年的寒冬，凜冽的風(fēng)如鈍刀割面。在那個暮色沉沉的傍晚，義序街頭的喧鬧聲被風(fēng)撕扯得七零八落，老林家的小女兒依妹，正匆匆往家趕，卻被住在同村的叫龍嫂的人一把拽住。龍嫂是祿家“野哥”的女兒，自嫁到義序后，多與娘家有往來。此刻，她神色慌張，壓低了嗓門說道：“依妹，祿家的依萬（祿家大隊革委會主任）那幫人正打算拿你爸開刀呢，你大伯等幾個都已經(jīng)被拉去游街示眾了。我那三個娘家的兄弟也在紅衛(wèi)兵（組織）里當(dāng)頭，可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誰能忍心看你們家遭難？我這是悄悄地給你報個信，告訴你爸媽，趕緊想法子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剎那間，她只覺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心頭。顧不及多問，依妹轉(zhuǎn)身便朝著家飛奔而去?；氐郊抑校患胰寺犅勥@個消息，如遭雷擊，陷入了恐慌與無助之中。在那動蕩不安的大革文化命日子里，整個社會秩序顛倒，有理無處訴說，人們只能在命運的漩渦里，聽天由命，任人擺布。</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二.劫持</b></p><p class="ql-block">冬至的前兩天，天空烏云密布，仿佛預(yù)示著一場風(fēng)暴即將來臨。這一天生產(chǎn)隊歇工，老林正歪在床上閉目養(yǎng)神，試圖尋得短暫的安寧。突然，“吱呀”一聲，破舊的木門被人猛地推開，一陣?yán)滹L(fēng)灌了進來。老林睜眼望去，只見祿家的林玉均帶著三四個年輕后生闖了進來，他們胳膊上都套著鮮紅的紅袖章，在昏暗的屋內(nèi)顯得格外刺眼。老林心中“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隊革委會請你回去一趟?！庇窬恼Z氣看似客氣，但每一個字都帶著命令的口吻。老林心里明白，這一去怕是兇多吉少，但此時已無處可躲，也無法抗拒，他只能無奈地應(yīng)道：“好。” 他抬頭，看見大女兒下班進門，趕忙吩咐道：“快去告訴你媽，就說我被祿家人叫走了?！痹捯粑绰?，他便被幾人簇?fù)碇瞥隽碎T外。倉促間，老林順手抓起一件秋大衣披在身上，可那呼嘯的冷風(fēng)還是如潮水般灌了進來，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玉均說有船在竹欖村的山邊洲等著。一行人押著老林，穿過新安村的小小“合作店”，路旁的經(jīng)鋤亭里，坐著不少鄉(xiāng)親，他們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老林被陌生人帶走，眼神中滿是擔(dān)憂與疑惑。大家心里都清楚，老林怕是攤上事了，可在這人人自危的年代，誰也不敢輕易出聲詢問，只能在心里暗自揣測，默默為老林一家祈禱。</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三.人質(zhì)</b></p><p class="ql-block">烏龍江支流的山邊洲江面，一艘小汽船正“突突”地冒著黑煙，打破了寂靜。老林原以為會被帶去祿家，可船卻在吳嶼拋了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原來，林依萬他們到新安村后兵分兩路，玉均負(fù)責(zé)去老林家抓人，他自己則帶人前往新安大隊辦理“逮捕手續(xù)”。大隊負(fù)責(zé)人得知情況，馬上派人去通知老林。派去的人回來報告說老林已被祿家人帶走了。這種“先斬后奏”，越界捉人的行為，瞬間激怒了新安大隊的干部和社員，氣氛頓時像炸了鍋似的，人們憤怒地質(zhì)問：“你們竟敢跑到我們的地盤上撒野？”當(dāng)場就把依萬們扣下，并撂下狠話：“先放老林，再放你們！”</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四.驚魂</b></p><p class="ql-block">吳嶼江心，那艘小汽船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動彈不得。玉均在船上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zhuǎn)。他怕夜長夢多，想換小船先把老林送走，又怕依萬怪罪擅作主張，萬一出了紕漏，承擔(dān)不起后果，只能在船上干等著，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兩三個鐘頭過去了，一個依萬身邊的紅衛(wèi)兵氣喘吁吁地跑來，大聲喊道：“開回去！誰讓你們把船停在這兒的？”老林心中暗忖，那邊準(zhǔn)出了什么岔子，事情或許有了轉(zhuǎn)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汽船緩緩掉頭，朝著山邊洲駛?cè)ァ４藭r，天色已完全黑透，四周一片漆黑，但見岸邊閃爍的手電光，像繁星點點，在黑暗中搖曳。船剛靠岸，岸上突然爆出吼聲：“老林！快上岸！別去祿家！”只見依強、鐲意等鄉(xiāng)親帶頭，幾十個新安青年如潮水般涌了上來，迅速將老林圍在中間，仿佛要用自己的身軀，為老林抵擋一切危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林被眾人簇?fù)碇刈撸澏吨p手，緊緊抓著身邊青年的手，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只覺得那一只只握住他的手，滾燙滾燙的，仿佛帶著無盡的力量，讓他的內(nèi)心久久不能平靜。自己不過是一介草民，在這亂世之中，竟能得到這么多鄉(xiāng)親舍命相護，這份恩情，比山重，比海深。后怕、感激、愧疚等種種情緒在他心中翻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一夜，如果老林真的被押回祿家，后果不堪設(shè)想，十有八九得脫層皮，甚至連性命都難以保全。事后，老家的大嫂偷偷捎信過來：祿家那幫人在新安碰了一鼻子灰，回來后不敢聲張，怕被人笑話。可他們心中的邪火無處發(fā)泄，竟全都撒在了大哥和三哥等人身上。那年春節(jié)，本該是闔家團圓、喜慶歡樂的日子，三位兄長卻被無情地鎖在大隊部，罰跪罰站，整夜不許合眼，所遭受的折磨與痛苦，難以用言語形容。老林每當(dāng)念及此事，便覺得是自己的“歷史問題”拖累了手足，心中的愧疚心情，如同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心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從那以后，祿家再沒有人敢輕易踏進新安一步。風(fēng)，依舊寒冷刺骨，可老林知道，只要那群善良勇敢的鄉(xiāng)親還在，自己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還有支撐下去的勇氣。他們的情誼，如同冬日里的暖陽，給予老林溫暖與力量，讓他在這黑暗的歲月里，看到了一絲曙光 。</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五、感恩</b></p><p class="ql-block"> 老林的大女兒總掛在嘴邊一句話：是新安村的鄉(xiāng)親們護住了她父親的命。當(dāng)年若不是鄉(xiāng)親們攔著，父親被祿家的人抓回去，恐怕早被活活打死了。她母親在世時也總叮囑她：“往后有能力了，千萬別忘了報答鄉(xiāng)親們的恩情?！?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后來，大女兒自己創(chuàng)辦了外貿(mào)公司，生意漸漸有了起色。那年春節(jié)回鄉(xiāng)，她特意張羅了一場熱熱鬧鬧的酒席，“多謝了，多謝各位眾鄉(xiāng)親，只有美酒敬親人”。數(shù)年間都用最實在的禮儀答謝鄉(xiāng)親的心意，在當(dāng)?shù)貍鳛榧言挕?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