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長子有很多故事，其中的大麻池，精衛(wèi)鳥，崔玨斷虎，剃頭刀……一直是我常想起的。</p><p class="ql-block"> 意大利有個作家叫阿雷蒂諾，她有句名言，說，人不會裝糊涂，就不懂得如何生活。我想了好幾天也想不出其中的奧妙。是的，我們都是天地的過客，很多的人事我們都做不了主，云天收夏色，木葉動秋聲，我們只能如實(shí)的書寫，或者想想。</p><p class="ql-block"> 再比如，偉大的赫胥黎說，人就是要滿足自己的欲望。如果不能滿足，這個世界就會從外部毀滅；如果滿足，這個世界就會從內(nèi)部毀滅。</p><p class="ql-block"> 冬天夜長，醒過好幾次，把那些長子的故事以及赫胥黎的話，想了好幾次，天還不明。雖然想發(fā)一下“長夜難明赤縣天”憂思，但總覺得有些心事艮艮噎噎地堵在心頭，不甚爽快：如果這個世界，像赫胥黎說的，滿足不是，不滿足也不是，那我們究竟該怎么辦？</p><p class="ql-block"> 繞口令似得說話辦事?！苹暮振憷?！</p> <p class="ql-block"> 想不通那些文縐縐的東西，就又想起長子的大麻池，精衛(wèi)鳥，崔玨斷虎，剃頭刀……。</p><p class="ql-block"> 傳說，長子舊縣府前有個大麻池，那是塊風(fēng)水寶地，映照著縣城南邊的傘蓋山，據(jù)說長子因此能出三斗三升的芝麻官，風(fēng)水極佳。后因南蠻子把大麻池里的寶貝盜走，還扔了把剃頭刀，把三斗三升多的芝麻官變成三斗三升多的剃頭匠。實(shí)在令長子人痛惜不己。</p><p class="ql-block"> 如今，大麻池已不復(fù)存在，故事也變成了可圈可點(diǎn)的歷史陳跡。但是，我們分明地看到，長子人固守的剃頭擔(dān)子彈夾子，長子人引以自豪的“頂上功夫”，因多年毫無創(chuàng)新，現(xiàn)在竟然被南方華麗忽騷的“發(fā)廊”，擠出了大小城市，退居到鄉(xiāng)下，日子很不好過了。</p><p class="ql-block"> 把三斗三升多的芝麻官變成三斗三升多的剃頭匠，已經(jīng)讓人難以接受，看現(xiàn)在的意思，南蠻子連手頭這把剃頭刀也不愿意給長子人留下。這是要斬盡殺絕的意思呀。長夜難明，越想越覺得氣憤，越想越希望變成個孫悟空；拿出七十二變得的本身，想要誰咋樣，就叫他怎樣。不從，鉆進(jìn)他的肚子里，翻江倒海折騰，敢有不從！然而，誰能變成孫悟空？</p><p class="ql-block"> 大麻池的事情不能想下去了。</p><p class="ql-block"> 令我們欣慰的是，發(fā)鳩山上的那只小鳥，雖然有些疲憊，有些無奈，但是她還在全神貫注地注視著東海（長子）的變化。</p> <p class="ql-block"> 發(fā)鳩山我是上去過的，綠蔭菖菖，奇石磊磊。當(dāng)年炎帝的小女兒志氣滿滿，銜西山木石填東海，真誠所致，感人至深，我因此寫下我的很多感嘆，很多抒懷。</p><p class="ql-block"> 然而，當(dāng)東海填平，小鳥復(fù)歸西山，我總覺得那件充滿著人性感化的“崔玨斷虎案”，以一種超乎常理的故事與情節(jié)，充滿溫情地講述一個對惡劣寬恕的行為，把一種無原則的釋懷，久久地留在長子人的心頭，教化著長子人的心靈，磨損著長子人的銳氣，掩蓋著一種暗度陳倉的企圖，自然也在衍射一種甕中捉鱉的欣喜。與精衛(wèi)鳥的守候與努力，有些格格不入。</p><p class="ql-block"> 但，這是個非常狡猾的橋段。</p><p class="ql-block"> 崔玨是個真實(shí)的人。正因?yàn)檎鎸?shí)，唐貞觀年間又做長子縣令。長子人對他深愛有加。據(jù)說他能“晝理陽間事，夜斷陰府冤，發(fā)摘人鬼，勝似神明。”民間有許多崔玨斷案的傳說，其中以“明斷惡虎傷人案”的故事流傳最廣。</p> <p class="ql-block"> 說，一位住在長子西鄉(xiāng)的老太太，到縣大堂擊鼓告狀，說一只猛虎吃了她的兒子?？h太爺崔玨一聽，啼笑皆非，本想一推了事，可一看到驚堂木上刻著“為民作主”四個金字，便命只好下發(fā)榜文，令四鄉(xiāng)勇士懸賞捕虎。時間過了一個多月，倒是有不少勇士得令出征，但大都是無功而返。無奈之中，崔玨只好親自帶領(lǐng)捕快李能、劉方秀等人來到黑虎嶺上，在那黑虎經(jīng)常出沒的地方設(shè)下埋伏，崔玨獨(dú)自一人在路邊設(shè)下香亭，大聲朗讀他連夜寫好的討虎檄文，痛訴黑虎的罪狀。崔玨的行動感動了上天，也感動了黑虎。不一會兒，只見那黑虎便慢慢走到香亭前面，全無傷人的意思。李能，劉文秀等捕快一見黑虎現(xiàn)身，抓住機(jī)會把手中繩套一拋，正好套在黑虎脖子上。那黑虎也不掙扎．乖乖跟著眾人來到長子縣城。</p><p class="ql-block"> 但到了縣城西門外，那黑虎就再也不挪一步．引來無數(shù)觀看的群眾。李能急忙報告給崔玨，崔玨猛然醒悟，虎是獸類，不能走人進(jìn)出的城門，便命人在距西門往南一百步處另開了一個小西門，虎這才順從地進(jìn)了城。</p><p class="ql-block"> 崔玨端坐在大堂，命虎臥下，那虎乖乖地聽命。崔玨對虎說：“你吃了王婆的兒子，理應(yīng)問斬，但念你還懂人事，乖乖來到大堂，本官斷你去代她兒子養(yǎng)活王婆，你可同意？”虎聽后一個勁地點(diǎn)頭。崔玨又對王婆說：“這只虎已被降服，你把它收回去，做你的兒子，它定會服服貼貼聽你的話?！蓖跗磐饬?，將虎領(lǐng)了回去。果不其然，那虎從此百依百順，再也沒有滋生事端。周圍的民眾大生驚奇，不斷有人來觀看，有人還給王婆帶些好吃的，留些碎銀子，王婆的生活過得很滋潤。</p> <p class="ql-block"> 故事真得很感人。但世界上有這樣的虎嗎？</p><p class="ql-block"> 其實(shí)，虎還是虎，虎畢竟是獸類。只不過，長子文人們把對崔玨的熱愛和感恩，轉(zhuǎn)移到虎的身上，愛屋及鳥，連虎性都忘了。</p><p class="ql-block">當(dāng)精衛(wèi)鳥填平東海，長子人在一馬平川的土地上，把苦難演繹成歡樂，把痛苦熬成幸福，安祥地生活著時，人總要在“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云卷云舒”的閑暇中，尋找出一種精神寄托，并把和美的事件升華。你看，長子人為了把崔玨斷虎這件事情砸到實(shí)處，在當(dāng)年的西城墻處專門掘出一個虎西門，一座城墻有了五個門。為紀(jì)念這位神人，長子人還搭建了許多崔府君的廟宇，把崔玨斷虎的故事演繹的生動感人，像真有其事似得。</p><p class="ql-block"> 其實(shí)，這件充滿著人性感化的斷虎案，都是官僚和文人共同做的一個“局”——粉飾太平，麻痹情緒。長子人沒有看懂其中的心計(jì)，誤認(rèn)為與虎謀皮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這真是件大大失算的事！</p><p class="ql-block"> 是的，長子縣府前的大麻池，坊間縱然還有傳說，已經(jīng)湮沒在歷史的沉積中。精衛(wèi)鳥把東邊的大海填平后，形成一片肥沃的土地，長子人在小富即安的環(huán)境中，送走了西燕古都的輝煌，迎來了長子城的解放；掩飾了當(dāng)年“干草會”的血腥， 盼來了改革開放的春天。誰也沒有想到，精衛(wèi)鳥填海銜過去的西山木石，億萬年后的今天，竟然變成了黑壓壓的烏金，近年來引得蜂狂蝶舞！更有甚者，依山點(diǎn)石，借海揚(yáng)波；巧涉機(jī)緣，瘋狂挖掘，毫無顧忌。</p><p class="ql-block"> 長子縣府前的大麻池沒有了，但是，近年來因挖空了地下的煤層，一漫平川的長子，又塌陷出無數(shù)個“大麻池”。大麻池中水草蔽岸，魚翔淺底，蝦鱉抱團(tuán)……但道路塌陷，住房裂縫，耕地被淹……長子人又遇到前所未有窘?jīng)r。</p> <p class="ql-block"> 明明有文件規(guī)定，發(fā)展要有科學(xué)觀；明明上級有要求，對于地下的礦產(chǎn)，不能采取毀滅性的挖掘。但為了政績，為了眼前的利益，開發(fā)者們不計(jì)后果，不計(jì)長遠(yuǎn)，不顧生靈，狂挖亂掘，而生活在這里的長子人，不問不聞，連多留三分地，留與子孫耕的告誡也不忘了！</p><p class="ql-block"> 沒有了縣府前大麻池的長子，如今在長子全境又生出無數(shù)個“大麻池”。長子真是塊風(fēng)水寶地！連祖祖輩輩生活在那上面的長子人都奇怪，大麻池怎么和長子這樣有緣呢？</p><p class="ql-block"> 據(jù)說，曾經(jīng)埋藏在大麻池下的寶貝，出土就能變成“資本”。有人說這個叫“資本”的是個寶貝，要想國富民強(qiáng)，就得靠它。有人說這個叫資本的寶貝其實(shí)是個“怪胎”，說它一旦瘋狂到百分之三百后，就要吃人。吃人不吐骨頭，還沒有人能管控！</p><p class="ql-block"> 嗚呼！吃人不吐骨頭？……倘若有一天……噢——哪，哪，哪……誰能玩轉(zhuǎn)它呢？</p><p class="ql-block"> 有人說，許家印！許家印神通廣大，玩到世界上去了！</p> <p class="ql-block"> 又說，許家印不是關(guān)起來了嗎？</p><p class="ql-block">那就只能寄希望于崔府君了。</p><p class="ql-block"> 是的，強(qiáng)烈的生存意識，讓人們不斷地尋求一種接納殘酷現(xiàn)實(shí)的方式。寄希望于神明，就是一種無奈的精神寄托。怪不得孫悟空那么招人愛戴，怪不得長子人把崔玨捧得能上天入地。</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長子人的可愛，就是對于那些不利于自己的人事，很能玩出幾個小手段來。手段不大，卻頗有幾分狡猾。比如對這民間的灶神，此君原是“受一家煙火，保一家康泰；察一家善惡，奏一家功過”的人物。權(quán)力不為小。但近來長子人也發(fā)現(xiàn)，此君也受了社會上不正之風(fēng)的影響，專事打小報告收回扣了。兩邊的對聯(lián)：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這是顫顫驚驚地討好。</p><p class="ql-block"> 所以，每年的祭灶日，長子人會供上很多糖果，甜甜地拉攏，一方樂呵呵地笑納……認(rèn)真想來，這雖是小手段，卻顯出大智慧。中國民眾歷來有一種戰(zhàn)法，叫打不過就捧起來，這好處最少是不吃眼前虧。</p> <p class="ql-block"> 既然崔府君“晝理陽間事，夜斷陰府冤，發(fā)摘人鬼，勝似神明?！彼馨岩恢粣夯⒏谢陌僖腊夙?，不滋生事端；他又利用職務(wù)之便，給太宗皇帝李世民添陽壽二十年，對于那個“有人說好，也有人說壞”的資本“怪胎”，崔府君他，他，他可不可幫長子人打敗或者感化了？</p><p class="ql-block"> 長子民眾的官，肯定為長子民眾辦事。崔玨會幫我們的。長子人太喜歡他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豎井飄渺入斷霞。</p><p class="ql-block"> 漳水岸邊有我家，</p><p class="ql-block"> 但求崔君借神力，</p><p class="ql-block"> 田豐地安度萬家。</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這樣想著，我就要睡了。忽然又想，這“大麻池”萬一有一天多了，一個連著一個，抑或某一天洪水滔天——這是極有可能的事情。如今的氣候變化無常，冰川消失，海水污染，南極上空的臭氧空洞不斷擴(kuò)大，極端天氣頻繁出現(xiàn)，已讓全世界都苦不堪言——到那時，坑坑洼洼的長子，會不會又變成“東?！保堪l(fā)鳩山上疲憊的小鳥，會不會再次銜西山木石來填？</p><p class="ql-block"> 睡不著了，披衣度出門外。忽見萬家燈火，繁星滿天，分不清哪是天上，哪是人間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24年1月28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