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從小，我的媽媽便讓我閱讀書籍，我的書柜不算高大，卻像一座藏滿星辰的小屋。木質(zhì)的柜門上還留著我小時(shí)候不小心蹭上的墨痕，三層隔板被各類書籍壓得微微下沉，卻穩(wěn)穩(wěn)托著從童話到散文、從科普到歷史的萬千世界。每天放學(xué)回家，我總愛先在這里站一會(huì)兒，指尖掠過書脊上凹凸的文字，像在和老朋友輕輕打招呼——它們是我最忠實(shí)的陪伴，讓我在字里行間觸摸不同的人生，感受閱讀帶來的無盡歡喜。</p> <p class="ql-block"> 那會(huì)我讀《論語》時(shí)總覺得孔子像村口那個(gè)拄著拐杖的老頭，見誰都要嘮叨幾句。他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像極了我爸勸人別在下雨天往別人的曬谷場潑水，道理糙得掉渣，卻讓聽的人心里發(fā)沉。</p><p class="ql-block"> 弟子們記他的話，像記賬本似的，一句句碼得整整齊齊?？晌铱傆X得那些字縫里都是嘆息——想讓天下人學(xué)好，偏碰上個(gè)禮崩樂壞的年月，就像推著獨(dú)輪車過泥沼，輪子陷進(jìn)去，還得直著腰喊“克己復(fù)禮”。</p><p class="ql-block"> 合上書時(shí)天快黑了，窗外的樹影晃得跟兩千年前的子路似的。原來圣人也和咱一樣，明知難走，還得一步一步挪著，只是他的腳印被后人描成了金的，倒看不清原本的泥痕了。</p> <p class="ql-block"> 夜讀《聊齋志異》，案頭燭光昏昏，照見滿紙狐鬼。那些花妖狐媚，原是披著獸皮的人；那些魑魅魍魎，倒比衣冠者多幾分赤誠。</p><p class="ql-block"> 某篇記書生遇狐女，贈(zèng)金助其趕考，臨別囑曰：“人間路險(xiǎn)，莫學(xué)輕薄兒?！焙髞頃恢信e，卻將舊約拋在腦后。再遇時(shí)，狐女化作白狐，瞪他一眼便沒入林中——這一眼，該是比官場上的萬句寒暄都分明。</p><p class="ql-block"> 又有縊鬼訴冤，說生前被惡少所逼，死后陰司不察，反怪她“自尋短見”。讀至此，窗外風(fēng)動(dòng)竹影，倒像有冤魂在檐下徘徊。 </p><p class="ql-block"> 這書里的鬼，大抵是可愛的。倒是人間的“人”，常戴著畫皮，行些鬼魅事。燭芯爆了個(gè)花，照得書頁上“異史氏曰”四字，竟有些發(fā)燙。</p> <p class="ql-block">書柜的木紋里蜷著歲月的呼吸，每一道裂痕都是時(shí)光咬過的齒印。頂層的《呼蘭河傳》斜倚著，紙頁泛黃如祖父煙斗里抖落的煙灰，散著淡淡的樟腦味與舊夢的霉斑。中格列著冰心的小集，書脊上燙金的字像星星，在暗處也亮著——是“愛的哲學(xué)”凝成的螢火，照亮我十歲時(shí)蜷在藤椅上讀《寄小讀者》的夏夜。最下層塞著未讀完的雜書，橫七豎八地疊成小山，像故鄉(xiāng)雨后冒出的蘑菇，潮濕的野心擠破了油墨的殼。母親總說該收拾了，可我知道，亂中有序的，何止是書？那分明是心事的枝椏，在無人處瘋長，結(jié)出半青半紅的果。</p> <p class="ql-block">我的書柜木色已泛了黃，像老船夫的臉。架上書冊參差，有的卷了邊，有的生了斑點(diǎn)，卻都安靜地挨著，如同溪邊那些經(jīng)年的卵石。陽光斜斜地爬進(jìn)來，灰塵便在光里跳舞，恍惚間竟像是從《楚辭》里逃出的蠹魚，啃食著紙頁間的光陰。偶爾風(fēng)過，書頁沙沙響，仿佛誰在低聲絮語——大約是那些未寫完的故事，或是讀了一半便擱下的心事。書柜從不說話，卻藏了半輩子悲歡，比人記得更多。</p> <p class="ql-block">作者:魏銘汐 指導(dǎo)者:謝蕙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