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冬末的陽光斜斜灑落在窗臺,老周正細心地為盆栽換土,陳姨則安坐在藤椅上剝橘子。果皮裂開的清香與泥土的氣息交織在空氣中,彌漫出一室溫馨?!斑€記得第一次見你,是在單位的鍋爐房,”陳姨一邊剝著橘子,指尖沾著橙黃的汁水,一邊輕聲說道,“你抱著暖水瓶,臉紅得像這橘子,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陳同志,這水燒開了?!?lt;/p>
<p class="ql-block">老周手頭的動作微微一頓,嘴角揚起笑意:“那時哪敢多看你一眼,只覺得這姑娘說話脆生生的,像春天的新茶。”</p> <p class="ql-block">年輕時的日子總是匆匆,他常年跑運輸在外奔波,她在紡織廠三班倒,辛勞不息。聚少離多的日子里,有次他跑車途中突遇大雪,被困三天,回來時凍得說不出話。推開門,卻見她守著煤爐,鍋里燉著姜湯,桌上是溫了又溫的飯菜?!澳闶裁炊紱]說,只是往我手里塞了個熱水袋,”老周一邊擦拭花盆邊緣的灰塵,一邊回憶,“可我知道,你肯定等了好幾個通宵。”</p> <p class="ql-block">真正把日子過成詩,是從退休后開始的。清晨,他們一起去公園打太極,他笨手笨腳總跟不上節(jié)奏,她便在一旁笑著糾正;傍晚,他們搬著小馬扎坐在樓下,他讀報上的新聞,她削水果,果皮連成一條不斷線。“有次我生了小病,你學著熬粥,米水比例總不對,不是太稀就是太稠,”陳姨抿嘴一笑,“可我一口不落地喝完了,還說:‘比館子里的還香?!?lt;/p> <p class="ql-block">樓下的玉蘭樹開花時,他們會搬椅子坐在樹下?;ò曷湓陉愐痰陌装l(fā)上,老周便輕輕替她拂去?!澳贻p時總覺得愛情該是轟轟烈烈的,”陳姨靠在他肩上,輕聲說道,“現(xiàn)在才明白,愛情是你記得我不愛吃香菜,是我知道你夜里愛踢被子,是柴米油鹽里藏著的惦記?!?lt;/p> <p class="ql-block">有人說歲月是把刀,會磨去激情,可他們的日子卻像慢火熬湯,越熬越濃。老周的工具箱里,總放著陳姨縫補好的手套;陳姨的針線籃中,總躺著老周削好的竹制頂針。他們很少說“我愛你”,卻把情意藏在“天涼了加件衣”的叮囑里,藏在“這口肉給你”的夾菜里,藏在無數(shù)個清晨黃昏的相伴里。</p> <p class="ql-block">張愛玲說:“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钡嬲男疫\,從來不是遇見時的驚艷,而是遇見后,愿意用一生的時光,把“初見”釀成“久伴”。就像這窗臺的盆栽,當初只是隨手埋下的種子,澆水、施肥、曬太陽,不知不覺就枝繁葉茂,成了彼此眼里最溫暖的風景。</p> <p class="ql-block">夕陽西下,老周將換好土的盆栽搬到窗邊,陳姨遞來一瓣橘子:“嘗嘗,甜不?”他咬了一口,甜絲絲的汁水漫過舌尖,就像他們走過的這些年,沒有驚天動地的誓言,卻在一粥一飯、一朝一夕里,把日子過成了最甜的模樣。</p> <p class="ql-block">這世上最幸運的事,不是遇見了多么耀眼的人,而是遇見了那個愿意陪你慢慢變老的人。從青絲到白發(fā),從心動到相守,不需要轟轟烈烈,只要你在,我在,便是最好的時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