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山風拂過樹梢，我站在山巔，望著眼前這座白色的塔樓。它靜靜地矗立在這片綠意盎然的山頭，頂部的金色裝飾在陽光下泛著微光，仿佛是歲月留下的印記。遠處，另一座塔樓依稀可見，像是它的影子，守望著這片山水。我忽然明白，它們不是孤立的建筑，而是這片土地的守護者。</p> <p class="ql-block"> 沿著九龍溪一路走來，耳邊仿佛還能聽見古人的嘆息。這條溪水從贛南山間奔涌而來，穿過汀州，越過寧化，直到安砂地界，才真正顯露出它的險峻。明代的《九龍灘記》中曾寫道：“未親歷者望河心驚，談虎色變。”如今站在岸邊，望著那些嶙峋的礁石與湍急的水流，我終于體會到了那種驚心動魄的意味。而當行船人闖過險灘，望見兩岸山巔上的雙塔，才敢真正松一口氣——那是仰山塔與步云塔，是他們心中的“平安符”。</p> <p class="ql-block"> 溪水清澈，蜿蜒穿行于山谷之間，兩岸青山如畫，松柏蒼翠。我沿著河岸緩步前行，看見幾只竹筏靜靜泊在岸邊，竹子整齊地堆放在上，像是某種古老的儀式。遠處的塔樓依舊潔白，像是從畫中走出的剪影。我忽然想起那些曾經(jīng)在這條水上勞作的人們，他們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歷史的波濤中，但這座塔，卻始終守望著他們曾經(jīng)的辛勞與汗水。</p> <p class="ql-block"> 溪水奔騰而下，巖石嶙峋，一位男子坐在木筏上，神情悠然。他穿著樸素，似乎剛從勞作中抽身，正望著這片山水發(fā)呆。我站在岸邊，看著他，仿佛也聽見了溪水低語，聽見了歲月輕輕流淌的聲音。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坐著，像這片山水的一部分，像這座塔的影子，守著這片土地的寧靜與悠遠。</p> <p class="ql-block"> 仰山塔與步云塔，是明崇禎七年立下的。七層八角，磚石為骨，磚木為肉，當年它們高聳入云，足有二十多米。塔內(nèi)三十六個窗洞中，陶塑的金剛、八仙、二十四孝故事依舊站立著，仿佛還帶著當年工匠的體溫。東塔名“仰山”，取紫氣東來之意；西塔喚“步云”，像一支插在云端的毛筆，寄托著人們對學子平步青云的期盼。我站在塔下，仰望那層層疊疊的飛檐，仿佛看見了那些匠人揮汗如雨的身影，聽見了他們敲打磚石的回響。</p> <p class="ql-block"> 山間的空氣格外清新，我緩步走近那座白色的塔樓。它高聳入云，層次分明，周圍是郁郁蔥蔥的樹木，遠處是連綿起伏的山巒。塔下，有幾個人影在活動，他們似乎在整理什么，又像是在靜靜地仰望。我站在他們身旁，一同望著這座塔，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敬意。它不僅是一座塔，更是這片土地的記憶，是無數(shù)人生活的見證。</p> <p class="ql-block"> 道光年間的《永安縣續(xù)志》中記載，鄉(xiāng)賢陳善輔與紳士們“倡修雙塔于安砂大河水口，雙塔鎖水、以翊文風”。那時的安砂是水路重鎮(zhèn)，商賈云集，書院林立，書聲瑯瑯。建塔不僅是為行船人指引方向，更是為了護住這片山水的文脈。我站在塔下，仿佛聽見了當年的書聲，看見了那些穿梭于碼頭的商船，也看見了雙塔如何成為這片土地的守護者。</p> <p class="ql-block"> 民間關(guān)于雙塔的說法五花八門。有人說它們是“鎮(zhèn)金塔”，怕安砂的富庶順著溪水流走；也有人說它們是“迎夫塔”，盼著外出做官的丈夫早日歸來。最有趣的，是說兩位工匠師徒各建一塔，比誰的手藝更硬。這些傳說像九龍溪的浪花，拍打著塔基，也藏著一些真實的故事——比如“火燒十里街”的舊事，比如胡坊米曾專供安砂的傳說。我聽著這些故事，仿佛看見了當年的碼頭熱鬧非凡，商旅往來不絕。</p> <p class="ql-block"> 再次站在山巔，望著那座熟悉的塔樓。它依舊潔白，依舊靜靜地佇立在綠意盎然的山頭，仿佛從未改變。遠處的山巒層層疊疊，天空依舊寧靜，云卷云舒。我忽然明白，這座塔不僅守護著這片山水，也守護著人們的記憶與信仰。它不說話，卻見證了無數(shù)人的來去，也承載了無數(shù)人的情感與希望。</p> <p class="ql-block"> 清咸豐年間，曾有人偷撬塔磚修灶，結(jié)果被縣衙以“龍江倒塔案”查辦。這樁小事，反倒讓雙塔躲過了不少破壞。到了1934年，紅軍戰(zhàn)士曾登上塔頂，借著高度瞭望敵情。塔窗里的陶像望著他們，仿佛也在守護這片土地。如今，塔已年久失修，風雨剝蝕得厲害。2020年，人們依照老樣貌修葺，添了七十三尊大理石佛像。我站在塔下，仰望那斑駁的磚石，仿佛還能看見當年的鑿痕，聽見工匠們敲打石塊的聲音。</p> <p class="ql-block"> 如今站在九龍溪畔，望著雙塔依舊挺立，恍如清代吳少玉詩中所寫：“直疑雙管云間下，掃盡妖氣現(xiàn)絳霄?！敝皇峭鶃淼牟辉偈巧檀?，偶有漁人駕著小舟緩緩而過，塔影落進水中，隨波晃成兩道墨痕。這墨痕里，有行船人的喘息，有學子的書聲，有紅軍戰(zhàn)士的目光，更有安砂人數(shù)百年的念想。山高水長，雙塔不倒，日子就總有盼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