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美篇昵稱:秋月入懷</p><p class="ql-block"> 美篇號:58382814</p> <p class="ql-block"> 改革開放以后,分田到戶的春風吹到村里。父親是出了名的種田能手,全村人都跟著他學門道,當時流傳的那句“種田無巧,春仿哥啷搞我啷搞”,讓家家戶戶的糧倉一年比一年滿。</p> <p class="ql-block"> 幾年下來,糧食富足了,政策又開始鼓勵搞多種經(jīng)營,父親便在種田之外,琢磨起了養(yǎng)雞的營生。</p> <p class="ql-block"> 雞棚搭在漢江堤邊,幾根竹竿撐起油布,就算給200只小雞安了家。這些小家伙是天生的探險家,白天總愛溜到堤上的草叢里啄蟲,順著坡地散步,膽大的還會穿過江堤,鉆進外側的防洪林里找野食。它們三五成群地在堤坡上撒歡,黃的、白的、花的羽毛混在一起,像撒在綠毯上的彩珠。</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父親每天早中晚雷打不動喂三次食,每次都要吹幾聲哨子。哨音剛落,雞群就像聽到集合令,從樹林深處、草叢縫隙里鉆出來,撲棱著翅膀,邁著小短腿往食槽沖,那爭先恐后的架勢,活像軍營里集合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場面總引得過路人停下腳步。</p> <p class="ql-block"> 小雞漸漸長大,翅膀硬了,活動范圍也敢往遠處闖。麻煩也跟著來了—— 有些雞偷偷溜進別人家的稻田,專啄剛灌漿的稻穗。沒過多久,一場意外突然降臨:十幾只雞耷拉著腦袋,雞冠子褪了血色,趴在棚里一動不動,還死了幾只。</p> <p class="ql-block"> 父親一看就急了——準是有人在莊稼地里下了老鼠藥。他像陣風似的沖進衛(wèi)生院,借來一把手術刀,又飛奔回雞棚。消毒、開刀、掏出帶毒的食物、縫合、撒消炎藥、裹紗布……他的手穩(wěn)得像在田里插秧,十幾只雞在他手里逐個“起死回生”。之后幾天,他特意煮了軟糯的米糠喂食,看著那些雞重新昂起頭、撲棱著翅膀搶食,才松了口氣。</p> <p class="ql-block"> 為了不再惹麻煩,父親沿著雞棚扎起一圈柵欄,把雞圈了起來。幾個月后,小雞長成了壯雞:公雞胸脯挺得老高,紅冠子像團火,打鳴聲能傳到河對岸;母雞體態(tài)豐腴,羽毛油亮,每天能撿上百個土雞蛋,一筐筐挑去鎮(zhèn)上賣,能換回百十來塊錢。</p> <p class="ql-block"> 那天傍晚,父親剛放下碗筷,就往雞棚走。還沒到棚邊,就見幾個年輕人蹲在柵欄外,東瞅西看,眼神飄忽。他扯開洪亮的嗓子吼道:“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p><p class="ql-block"> 那幾人嚇了一跳,慌忙站起來:“沒、沒干什么,就是在堤上玩,見這棚子新鮮,跑過來看看?!?lt;/p> <p class="ql-block"> “少跟我扯野棉花!”父親眼一瞪,“是不是想打我雞的主意?”</p><p class="ql-block"> “真不是!”年輕人急忙擺手,“我們是三伏潭的,來找羅大哥?!?lt;/p><p class="ql-block"> “哪個羅大哥?”</p><p class="ql-block"> “羅德新!”</p><p class="ql-block"> 父親鼻子里哼了一聲:“羅德新也配叫大哥?你們別走,派個人把他叫來,說清楚了再走!”</p> <p class="ql-block"> 沒多久,羅德新顛顛地跑來了,見了父親就遞煙,點頭哈腰地說:“叔,您別生氣,他們就是來找我玩的,絕不敢動您的雞,您放他們走吧。”</p> <p class="ql-block"> 父親沒接煙,沉聲道:“德新,我養(yǎng)雞不容易,200只雞現(xiàn)在就剩不到150只,前陣子還丟了好幾只。你跟你這些小兄弟說清楚,誰敢動我一只雞,我饒不了他!”</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哎,哎,我一定說!”羅德新連連點頭,又回頭朝那幾個年輕人吼,“還不快走?等死??!”一群人灰溜溜地跟著他走了。</p> <p class="ql-block">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父親皺著眉琢磨:幸虧來得及時,不然今晚又得少幾只雞??磥磉@雞不能再養(yǎng)了,得趕緊處理掉才踏實。沒過幾天,父親就分批把雞賣了。算下來,忙活半年,賺了不到2000塊錢。</p> <p class="ql-block"> 那年年底,父親被村里評為“養(yǎng)雞專業(yè)戶”,去三伏潭鎮(zhèn)上領了獎——一條印著“勞動光榮”的毛巾,一個搪瓷臉盆。只是那雞棚,后來再沒養(yǎng)過雞。父親常說,那半年的雞,養(yǎng)出了甜,也養(yǎng)出了難,就像田里的莊稼,得順著時節(jié),也得扛住風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