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美篇昵稱:秋月入懷</p><p class="ql-block"> 美篇號:58382814</p> <p class="ql-block"> 我的父親</p> <p class="ql-block"> 雷場街上稱得上“叫雞公”的(尾注),劉金明絕對算得上一個。劉金明年輕時生得俊俏。因此,被大隊選進劇團唱戲。劉金明的唱戲一般,沒有唱出什么名堂。但唱戲人的一些惡習(xí),喝酒抽煙,賭博抺牌,好吃懶做等,卻是沾染了不少,幾乎一樣都沒落下。</p> <p class="ql-block"> 父親與劉金明雖不同支,字派卻同屬“方正永以期,仁義法全則”譜系。他是“以”字輩,父親是“仁”字輩,按譜系高兩輩。父親雖不齒他的習(xí)性,卻念著“一筆寫不出兩個劉字”——劉姓在橫堤算大姓,到雷場大隊卻只有幾家,“抱團才不被雷、羅、彭這些大姓壓著”,故而對劉金明一家始終以本家前輩待之,敬重抬舉。</p> <p class="ql-block"> 起初因著這份情分,兩家人走得很近。劉金明經(jīng)常外出唱戲,或者以唱戲為由偷偷出去賭博抺牌,家里的一些挑水劈柴的重活,都是父親幫著干。劉金明家里有事了,銀平婆站在屋后面一喊,父親就去幫著把事情干了。</p> <p class="ql-block"> 劉金明也曾經(jīng)幫過我們家的一些忙。比如雷場街從河灘上遷到大堤外面的那次,父親到新疆支邊去了。王引香安排劇團幫著我們家搬遷,劉金明也是出了力的。</p> <p class="ql-block"> 隨著時間的推移,兩家的關(guān)系出現(xiàn)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逐漸生疏起來,變故出在閑言碎語。有人挑撥說“銀平婆一喊,春仿跑得比誰都快,怕不是有染?”劉金明心眼窄,無憑無據(jù)竟生了芥蒂,對待父親說話做事都變得生硬別扭起來。父親是何等精明的人啊,自然懂他心思,便不再與之熱絡(luò)。</p> <p class="ql-block"> 后來,劉金明當(dāng)上了生產(chǎn)隊會計,便開始處處針對父親。年關(guān)了生產(chǎn)隊分肉魚,我們家總是分到最差的那份。核算工分,總是能扣就扣,能減則減,讓我們家的處境愈加艱難。</p> <p class="ql-block"> 矛盾愈演愈烈,父親與他大吵幾頓。雷場是一個雜姓而居的小街,人們慣會“捧高踩低”,因而沒人出來替父親主持公道,反倒是還有人跟著劉金明打壓我們家。</p> <p class="ql-block"> 有一次,鬧到了住在三隊的大隊書記雷秀熾的面前,我們的書記居然不問事由,不給明辨是非,只簡單粗暴的說句“你們的事我不管?!本吐犎问聭B(tài)蔓延。這就更加助長了劉金明的囂張氣焰,更加肆無忌憚,動手要打父親。還是住在雷秀熾隔壁的我的同學(xué)雷紅林仗義執(zhí)言:“劉振坤是我同學(xué)和最好的朋友,想打他父親,我看誰敢胡來!”這才制止了劉金明的胡作非為。</p> <p class="ql-block"> 那時我在外求學(xué),弟弟妹妹尚小,父母只能忍氣吞聲。幸而王引香、群娥婆、徐明高認(rèn)可父親為人,時不時地幫著說幾句公道話,或者事后到家里來安慰父母親幾句,極大地緩解父母親心理上壓力。</p> <p class="ql-block"> 但父親與劉金明之間的梁子算是結(jié)下了。那段時間,父親只得憑借自己的瓦匠手藝,趁農(nóng)忙過后生產(chǎn)隊放假的空閑時間,外出做瓦活賺些活錢,貼補家用。</p> <p class="ql-block"> 一九八五年,堤防管理段聘請父親做護林員,照看漢江防洪林,防止有人亂砍亂伐、偷竊林木。偏巧劉金明家嫁女要打嫁妝,夜里偷砍了幾棵大楊樹。這事不知怎么就走漏風(fēng)聲,堤防管理段執(zhí)法大隊專案組立即搜查了劉金明家,人贓并獲,把他拘了。如果經(jīng)過審查罪名成立,他將會被以偷盜罪和破壞公共安全設(shè)施罪判刑坐牢。</p> <p class="ql-block"> 劉金明的妹夫在堤防管理段工作,于是上下打點、疏通關(guān)系,說只要護林員作證“是經(jīng)允許的”,就可以免去罪責(zé),作些賠償了事。而這證,得父親去做才行。</p> <p class="ql-block"> 劉金明想起自己這么多年明里暗里對父親的打壓欺侮,料定父親不會幫忙做證,心中懊悔不已,腸子都悔青了。家人托水清伯、徐建安來勸,希望父親不計前嫌,救他于水火。</p> <p class="ql-block"> 父親雖然性子倔,脾氣硬,但常常是與人為善。當(dāng)水清伯、徐建安等人上門來替劉金明求情的時候,父親心一軟,一口答應(yīng)了給劉金明作證,證明其砍伐樹木是經(jīng)過父親允許的,只是父親還沒有來得及上報給堤防管理段。</p> <p class="ql-block"> 就因父親這一句,劉金明免了牢獄之災(zāi)。回家那天,他“咚”地跪在父親面前,眼淚直流,痛罵自己“:“春仿,我真不是人!這些年我是豬油蒙了心,小肚雞腸、恩將仇報,實在該死!”。父親拉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過去的,算了?!?lt;/p> <p class="ql-block"> 左為我父親,右為劉金明先生</p> <p class="ql-block"> 父親雖然是雷場街上人人盡知的火爆脾氣,但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心胸寬廣,以德報怨的事情,很快就傳遍整個雷場,大家紛給對父親豎起了大拇指。</p> <p class="ql-block"> 父親一生里,這樣以德報怨的故事在鄰里間傳了一樁又一樁。正是這些細碎光陰,把他“寬厚仁慈、與人為善”的模樣,刻進了雷場的煙火里。</p> <p class="ql-block">(后記:多年以后,父母親已進到仙桃城區(qū)居住。有一年秋天,金明先生幾次三番托人帶口信來,邀請父母親到他在雷場街外新建的魚塘小院小住。父親架不住這番盛情相邀,便讓五弟開車將父母親送到了雷場。金明先生熱情地接待了父母親。上街割肉,下塘網(wǎng)魚,新鮮蔬果,請人陪母親打麻將,忙得不亦樂乎!父母親在魚塘小院狠住了幾天,金明先生每天早上為父母親準(zhǔn)備好洗臉?biāo)瑪D好牙膏;晚上罩好蚊帳,鋪好床鋪……照顧得細致周到,體貼入微。難免有談起前塵往事,父親每次都巧妙地把話題引到一些高興的事情上,大家輕松愉快,留下了一段難得的快樂時光?。?lt;/p> <p class="ql-block"> (尾注:“叫雞公”是本地對有些本事而行事張揚者的戲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