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要說豫北的春天是“麥苗綠到天邊”,那夏天一準是“槐花甜到心坎”。這幾天湯陰縣城的老街上,國槐跟商量好似的,一夜之間把綠葉子往后捎了捎,舉著滿枝雪白雪白的花串子,風(fēng)一吹,跟下“槐花雨”似的,連空氣里都飄著股子蜂蜜味兒——甜不齁人,帶點清清爽爽的香,聞著就想吧唧嘴。</p> <p class="ql-block"> 咱豫北人對國槐的感情,那可不是一般的深。小時候爬樹掏鳥窩,專挑國槐樹,枝椏粗,皮實,不像柳樹滑不溜秋,也不像楊樹高得能戳破天?;被▌偞蚬嵌涞臅r候,青乎乎的像小豆角,奶奶就念叨:“再等幾天,等花串子垂下來,蒸槐花麥飯吃!”那時候不懂啥叫“人間至味”,就知道槐花麥飯拌上蒜汁,油汪汪、香噴噴,能扒拉兩大碗,末了還得舔舔碗邊兒——現(xiàn)在想想,那哪是吃飯啊,是把整個春天的甜都嚼進肚子里了。</p> <p class="ql-block"> 如今城里的國槐都成了“老資格”,樹干上的皺紋比爺爺?shù)氖诌€深。就說縣醫(yī)院門口那棵,得倆人合抱,每年開花最早,花期也最長。早晨遛彎的老頭老太太,路過必定站定,仰著脖子瞅半天,嘴里嘟囔:“今年這花比去年稠!”有的還掏出手機拍,鏡頭懟得近近的,生怕漏了哪串花沒拍清楚。前幾天見個穿花襯衫的大爺,舉著手機追著風(fēng)拍槐花,差點跟騎電動車的小年輕撞上,倆人都樂了:“大爺,您這是給槐花拍寫真呢?”大爺也不惱,嘿嘿笑:“給俺小孫女兒發(fā)過去,讓她在鄭州也聞聞咱老家的槐花香!”</p> <p class="ql-block"> 要說最懂槐花的,還得是街邊的“土著”小販。槐花剛開那幾天,菜市場門口準有老太太擺個小籃子,里面裝著剛摘的槐花,水靈靈的,帶著露水?!拔鍓K錢一把,回家蒸蒸、涼拌都行!”嗓門亮堂得很,跟喊山歌似的。有回我問一個大媽:“這槐花摘下來,樹不疼???”大媽白了我一眼:“你當(dāng)樹跟你似的嬌氣?國槐皮實著呢!再說了,咱摘的都是低處的,高處的留給蜜蜂采蜜,給鳥雀歇腳——這叫‘留有余香’!”嘿,說得還挺有哲理,合著摘槐花也是門“人情世故”。</p> <p class="ql-block"> 年輕人對槐花的“打開方式”就新潮多了。前陣子刷短視頻,見有人用槐花做“槐花拿鐵”,把花瓣洗干凈泡在牛奶里,再撒點槐花蜜,拍出來晶瑩剔透,配文:“豫北限定款,喝一口夏天就來了!”還有小姑娘把槐花串成花環(huán)戴頭上,在槐樹下拍漢服照,裙擺一轉(zhuǎn),花串子跟著晃悠,美得跟畫里走出來似的。不過也有“翻車”的——鄰居家小妮子學(xué)網(wǎng)上用槐花做蛋糕,結(jié)果面粉放少了,烤出來跟“槐花糊糊”似的,她媽笑她:“你這不是做蛋糕,是給槐花辦‘流水席’呢!”</p> <p class="ql-block"> 傍晚的槐樹下,最是熱鬧。納涼的老頭們搖著蒲扇下棋,棋盤就擱在石桌上,棋子拍得啪啪響?;被〞r不時落幾片下來,有的飄在棋盤上,有的落在老頭的白胡子上,誰也不嫌棄,權(quán)當(dāng)是“花仙子來支招”。小孩子們圍著樹追跑打鬧,撿地上的槐花往嘴里塞,甜得瞇起眼,嘴角還沾著花瓣渣。有個小胖墩邊跑邊喊:“我吃到蜂蜜啦!槐花里藏著小蜜蜂!”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笑聲混著槐花香,飄出老遠老遠。</p> <p class="ql-block"> 其實國槐在豫北,早不只是一棵樹那么簡單。它是鄉(xiāng)愁的引子,是童年的味道,是日子里的小確幸。就像老人們常說的:“國槐不開花,夏天不算到;槐花一落,秋膘就得貼?!彼阒墼ケ比舜悍N秋收,陪著小城從青磚灰瓦變成高樓林立,可不管城市咋變,每年五月,它總會準時捧出滿枝的甜香,提醒咱:日子再忙,也別忘了抬頭聞聞花香,嘗嘗生活的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