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近日，海外華文媒體優(yōu)秀文學(xué)期刊《北方》推出“小小說”專號，拙作《第二槍》上刊。</p> <p class="ql-block"> 如果不是第二槍，大鄺很有可能被嘉獎。</p><p class="ql-block"> 那時，大鄺剛從警察學(xué)校畢業(yè)，在治安大隊當民警。人很帥，四方大臉，高大威猛，很有氣場。他有一個叫孟菲的女同學(xué)，評劇團演員，面如桃花，身材高挑，一步三搖，回頭率很高。當時，評劇團正在轉(zhuǎn)型，無戲可演，便把二樓的排練場改成了舞廳，舞廳由孟菲負責(zé)經(jīng)營。舞廳開張時，很亂，常有邪逆之徒惹是生非。孟菲就給老同學(xué)大鄺打電話，請他來舞廳坐坐。大鄺明白，坐坐的后面無非是讓他這個警察為她的舞廳增加一點底氣，遮遮風(fēng)擋擋雨。</p><p class="ql-block"> 由于大鄺去了幾次，評劇團舞廳的治安就好多了，很少有人尋釁滋事，舞廳就比一般的舞廳紅火。當然，有人在揣測孟菲與大鄺的關(guān)系，說什么的都有。</p><p class="ql-block"> 大鄺有自己的女朋友秦麗，倆人青梅竹馬好著呢。在鄉(xiāng)下，秦麗家養(yǎng)蜂，她經(jīng)常帶著一頂蒙著白紗的斗笠行走在蜂箱間，看著無數(shù)只蜜蜂圍著她舞蹈。大鄺來的時候，他們就在花田里手挽手行走，那些蜜蜂就成群結(jié)隊的跟著。大鄺開玩笑地說，將來我們也要有這么多孩子。</p><p class="ql-block"> 那天，如果不是孟菲給大鄺打電話，說有人來舞廳鬧事，大鄺可能一輩子安然無恙，早就迎娶了秦麗。大鄺趕到時，舞廳里亂成了一鍋粥，一個板寸頭、滿身酒氣的中年男子殺氣騰騰地將一個時髦的女孩子往樓下拖。大鄺大喊一聲，我是警察！隨即堵了中年男子的去路。板寸狂妄地指著大鄺的鼻子說說，好狗不擋道，她是我的女人，誰也別想壞了我的好事，滾開！時髦女孩求救地沖著大鄺喊，警察，我不認識他，救救我！當板寸頭被大鄺推開時，突然兇巴巴的掏出一把匕首向大鄺刺去。大鄺一閃，匕首刺了個空，當啷掉在樓梯上。當大鄺掏出手銬準備銬在板寸頭手腕時，板寸頭飛快地撿起匕首刺向大鄺。大鄺躲過刀鋒，拔出手槍向板寸頭的胳膊上打了一槍 ，板寸頭捂著槍傷倉皇向樓下奔逃，并回過頭對著大鄺咒罵，這時第二槍響了，板寸頭應(yīng)聲倒下。</p><p class="ql-block"> 大鄺向治安大隊匯報了情況，干警們很快趕到現(xiàn)場。板寸頭已經(jīng)沒了呼吸，有人說，板寸頭是當?shù)匾粋€混混，經(jīng)常欺負女人。刑警大隊立即對現(xiàn)場進行勘察，發(fā)現(xiàn)板寸頭身中兩槍，一槍擊中胳膊，一槍擊中后背。治安大隊認為板寸頭罪有應(yīng)得，開始著手整理大鄺見義勇為的嘉獎材料。</p><p class="ql-block"> 一天，秦麗從鄉(xiāng)下來看大鄺，并帶了兩瓶土蜂蜜。中午吃飯的時候，大鄺大談英雄如何救美，擊斃歹徒的經(jīng)歷，本想秦麗會大加贊賞，但她卻惶恐不安，緊緊地抱著大鄺的胳膊。秦麗對大鄺說，假如你被歹徒刺傷，我怎么辦?</p><p class="ql-block"> 然而，幾天后事情卻發(fā)生了反轉(zhuǎn)。</p><p class="ql-block"> 板寸頭的父親，一個瓦刀臉的中年男人，舉報警察大鄺在舞廳徇私枉法，肆意傷人，將戀愛中的兒子擊斃。誰成想那個時髦的女孩居然也向前來復(fù)核的省公安廳工作人員作證，稱和板寸頭是戀人關(guān)系，只因在舞廳鬧了矛盾，才被鄺警察誤認為是歹徒劫持。其說辭和板寸頭父親的陳述完全一致。在案件復(fù)核中，公安廳認為無論女孩如何作證，第一槍擊中板寸頭都屬于執(zhí)法中的自衛(wèi)行為，只是第二槍疑點重重，有故意殺人的嫌疑。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在公安廳求證中，孟菲也向省公安廳做了不利于大鄺的證言。她說，板寸頭逃跑時，看見大鄺站在二樓向一樓半的方向開了第二槍。</p><p class="ql-block"> 由此，大鄺被羈押進看守所。多次提審中，大鄺坦言是執(zhí)行公務(wù)，并無徇私枉法。但承認第二槍是過激行為。一時間，雙方都在立案、定性、起訴、審判上不遺余力。一方是秦麗及大鄺的家人，一方是板寸頭的父親，一方強調(diào)匡扶正義為民除害，一方力爭殺人償命血債血償。經(jīng)過數(shù)次審理，數(shù)次上訴，數(shù)次交鋒，最終大鄺還是被判處無期徒刑。</p><p class="ql-block"> 當時，那個案件在當?shù)赜绊懞艽?，很長一段時間人們都在議論雙方的孰是孰非。</p><p class="ql-block"> 幾年后，板寸頭的父親因犯黑社會組織罪鐺鋃入獄，涉及到很多人，包括評劇團的孟菲。</p><p class="ql-block"> 大鄺服刑的監(jiān)獄在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那里有一片農(nóng)田，油菜花、蠶豆花、洋芋花、向日葵、萬壽菊次第開放。秦麗的蜂房就安放在開滿鮮花的農(nóng)田里，燦爛的陽光下，蜜蜂飛舞，秦麗依舊帶著一頂蒙著白紗的斗笠行走在蜂房間。</p><p class="ql-block"> 秦麗在等待一個屬于她的花季。</p> <p class="ql-block">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