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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唆碗粉

陳洪福

<p class="ql-block">  在衡陽,早餐喜歡唆粉的人,很多。故而,城市的大街小巷里,布滿了各色粉鋪,幾乎每片小區(qū)里或外面都有。早餐唆粉,成了衡陽人的習(xí)慣。</p><p class="ql-block"> 衡陽粉種類蠻多,有湯粉、鹵粉二大類。細(xì)分之,湯粉里又分魚粉、肉粉、素粉、殺豬粉;鹵粉中分涼拌粉、噎粉等,卻都帶點鹵粉特色。吃起來味道雖稍有差異,那只是粉上的葷食搭配不同罷了。在肉粉中,我不太喜歡純粹的瘦肉粉,但很喜歡一種叫“筒子骨”的粉。它是用特制的湯煮出來的粉,里面加了剁碎的瘦肉、這個瘦肉不是放入鍋里煮,而是放在碗里用滾湯直接燙熟,再放入米粉、一個水煮蛋和一根很有看頭、粘有豬肉、筋的大骨頭,所以味美湯鮮,好有嚼頭。</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嘗它,是在司前街的十字路口。那天深夜,玩完牌散場,被朋友喊上。他說,每次打完牌,無論有多晚,也要來這家店唆一碗筒骨粉。否則,回去睡不著。并特別強調(diào),這個粉真的好吃,很鮮美。我請你。</p> <p class="ql-block">  于那開始,我硬是愣愣得愛上它了。每當(dāng)早餐想唆粉的時候,就會發(fā)筒子骨粉癮。但可惜,所居住的片區(qū)很少有這種粉,或許有,卻不知它躲在哪個椅角旮旯里。所以,嘴癢的時候,只得開車到老城區(qū)來。好在這家店做得時間久,在市里小有名氣。大家都尊他為我市筒子骨粉的開山鼻祖,正宗的發(fā)源地。是不是得,我也不曉得,亦無心考究,但曾有市領(lǐng)導(dǎo)來捧場,潑墨留影。食客不嫌麻煩得愿意來此買單,就是佐證,我算一個。</p><p class="ql-block"> 多年前,城市冇現(xiàn)在這么發(fā)達(dá),車流量不大,唆個粉,找個停車地不是什么難事,如今可不行,城中心寸土寸金,想泊個車去唆碗粉,就得細(xì)掂細(xì)量了。一得擔(dān)心擁堵,二得憂心交警抄牌,為一碗十幾塊錢的粉,搭上一張毛爺爺,不劃算啵?糾結(jié)之下,有時又不得不擯棄唆筒子骨粉的欲念,更何況那門庭若市哪。故而來此唆粉的次數(shù)又漸漸的少了,以至后來完全不來啦。當(dāng)今,餐飲店要想火爆,方便停車是個繞不開的元素。</p><p class="ql-block"> 不過,想唆筒子骨粉的念想時隱時現(xiàn)。在住處的周邊、或外面又特別得留意開粉鋪的來,只要沒恰早餐。每眸到一處,必看招牌上有沒有筒骨粉這一項,或掬身一問:老板有筒子骨粉恰嗎?這神神叨叨的,哪怕是到了異地,亦有關(guān)注去唆個這種粉來。</p> <p class="ql-block">  久經(jīng)歲月,筒子骨粉店鋪如雨后春筍,在各縣市鄉(xiāng)鎮(zhèn)悄然興起來,勿論你走到哪,總能找到唆到這碗粉,至于味道嘛,各有千秋,一言難蔽之。對城區(qū)這家老店,雖時有掛念,卻也淡淡得遺忘了幾年,尤其是疫情這三五年,什么行業(yè)都不景氣,一派蕭瑟,早餐店應(yīng)好不到哪去。我想。</p><p class="ql-block">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在早晨冇事不忙時,又晃來市中心唆筒子骨粉了。那天早晨,眸見老板站在店鋪的街沿上,瞅著我停車時的猶豫,一眼就眸出我是來吃粉的吧?放心停,不會抄牌??蓴?shù)米開外的電子眼正對著我呢。</p><p class="ql-block"> 半信半疑,還是信了,最終把車駐在他家的檔口。一來可以看著車,二來也怕偶遇到警察抄牌,我也來得急出來、挪車,不至于吃罰單。</p><p class="ql-block"> 初夏六月,天氣是逾來逾熱啦。進得店鋪,卻見百幾十平方的堂食里只有仨兩人,除卻頭上電扇吹著的吱吱聲,便是悶聲埋頭唆粉的悶音。一切顯得好清凈,空落落。這清凈與空落讓我生出一些郁結(jié),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極不自在。只得細(xì)聲說,老板,來碗筒骨粉吧!</p><p class="ql-block"> 空蕩蕩的堂中,四處都可落座,我卻偏偏選了靠門口的桌椅坐下,迷惑的雙眸緊盯著門外。許是老板已看出我的心思,安撫我,你放心吃吧,不會來抄牌的。他是那么堅信。</p><p class="ql-block"> 老板也是無聊和熱的,不然也不會站到街沿上去。店鋪里的廚房是一眼可眸見的,從透明的玻璃窗,敞開的門,都可以窺見一個中年婦女很清閑的坐在板凳上無所事實。我心直打退堂鼓,這店鋪是不是易主啦?抑或是味道不行,食客便少了起來呢?這又是什么時候開始變得冇得店員、成夫妻店來了呃?我很納悶。</p><p class="ql-block"> 趁老板煮粉的空隙,我又仔細(xì)的打量起店鋪的四壁來。墻上除幾只開著的電風(fēng)扇,在徐徐送著暖風(fēng),還掛有不少名人字畫。巨扎眼的應(yīng)屬那幅市領(lǐng)導(dǎo)來此唆粉的照片和題詞了。這不是活廣告嗎?忒官方的嘛,忒牛逼的呀!我有些羨慕。之余,倏地便放下了心,有著這尚方寶劍,交警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擔(dān)心抄牌應(yīng)屬我多慮了。</p> <p class="ql-block">  十幾年了,就為一碗粉、做一碗粉——筒子骨粉。從小街搬到大街,從旮旯角落到當(dāng)街繁華店鋪……如今老兩口,一個忙廚,一個忙服務(wù)招待,大熱天的,不請幫工,空調(diào)也舍不得開,多不容易啊。我忽衍生出一種巨大的同情心與敬佩感——吃得苦,霸得蠻,創(chuàng)業(yè)真不易。</p><p class="ql-block"> 我問:生意怎么這么淡呢?善意省去一個“清”字,恐怕老板太著意。老板回,唉!一聲嘆氣,一聲沉默,似乎概括了許多,又似乎什么也沒說。頓挫了一下,又似乎在解釋:難,真的難,現(xiàn)在做什么都難。難必,生意淡,不止他家一個,是整個行業(yè)行情如此。而一兩個難字,似乎又道出了一切尷尬和無奈。我孱弱得心忽然升騰起一種預(yù)感,覺得老板堅持不了多久,會跌倒。三年疫情磨礪,后疫情時代來臨,大浪淘沙,瞧多少人辛苦得倒下,亦有多少人幸福的立起來吶?</p><p class="ql-block"> 冇容我多想,門外忽閃進一個身材單瘦的年輕人來,他肩上挎著旅行包,手上端著手機,一身清爽,邊看,邊側(cè)身隨手就關(guān)上了店門,又速打開了空調(diào),然后,不著一言,默默坐在無人的桌椅上,繼續(xù)觀看著他的手機。這一幕,瞬間讓我覺得這年輕人好颯爽干悍。你咋不早點來?熱死寶寶啦!老板也怔怔地瞪著他,似想說點什么,欲言又止。</p><p class="ql-block"> 須臾,大功率空調(diào)輸送來絲絲涼意,讓我很快唆完了粉。在邁出門坎的一剎那,我忽轉(zhuǎn)過神來:這莫不是他家的公子哥吧!</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陳洪福/文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