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洗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文/李惠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洗腳看似簡單，只需一個(gè)洗腳盆、一塊專用毛巾，將水燒開兌成溫水即可。每晚用熱水泡腳既能解乏又可放松心情。然而不同年齡、不同腳型的人，對(duì)水溫的要求也各不相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嬰幼兒的腳小巧柔軟，用一塊小紗布毛巾從粉嫩的臉蛋擦到小手小腳，不過幾分鐘工夫?？粗⒆娱_心的笑臉，為之洗腳的母親或祖母也會(huì)不自覺地露出笑容。孩子漸漸長大，開始懂得為父母端茶倒水，甚至為父親準(zhǔn)備洗腳水。記得小時(shí)候，我總愛為父親倒洗腳水、洗襪子。父親腳很大，但洗完后襪子總是干干凈凈的。即便婚后回娘家，遇見父親洗腳時(shí)，仍會(huì)習(xí)慣性地為他倒水。有次公公來訪，正巧看見我給父親端洗腳水，連連稱贊這份孝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最讓我難忘的是為奶奶洗腳的情景。那已不是簡單的洗腳，而是一場漫長的護(hù)理儀式。需要不斷添加熱水，將腳底厚厚的老繭和指甲泡軟，再由母親用專用剪刀一點(diǎn)點(diǎn)修剪打磨，整個(gè)過程往往持續(xù)一個(gè)小時(shí)。母親總是小心翼翼地將奶奶的腳抱在懷里，像對(duì)待嬰兒般輕柔。褲子上沾滿修剪下來的皮屑，卻從不嫌臟。這份孝心持續(xù)了幾十年，后來堂妹也學(xué)會(huì)了這門“手藝”，奶奶那雙曾被裹腳布束縛過的腳，雖然后來放開了，卻永遠(yuǎn)留下了變形的痕跡。如今近百歲的奶奶記憶日漸模糊，說著旁人聽不懂的話，唯獨(dú)母親能明白，甚至成了她的“翻譯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今年夏日回老家，干完農(nóng)活渾身濕透。午后坐在老沙棗樹下，將雙腳浸入曬得溫?zé)岬木校犞槿高?，疲憊頓時(shí)消散。這讓我想起小時(shí)候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情景，陽光曬過的衣物總帶著特有的清香。如今住在城里，隔著玻璃曬的衣服再也聞不到那種陽光的味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看著坐在輪椅上的公公，我想起他曾羨慕我給父親洗腳。如今父親離世五年，公公也因頸椎神經(jīng)壓迫行動(dòng)不便。我試好水溫，將他腫脹的雙腳輕輕放入盆中。水面上很快浮起一層白色皮屑，他的腿腳因循環(huán)不暢而色素沉淀?！鞍郑疅釂幔俊蔽覇?。公公笑著說：“謝謝你娟子，不熱很舒服，我這是沾了你父親的光啊?！痹瓉硭浀梦以谀锛覟楦赣H洗腳的那件小事，泡完腳為他換上干凈鞋襪時(shí)，公公還打趣讓婆婆也試試，婆婆笑著婉拒:“我能自理，不用麻煩娟子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今街上的足浴店琳瑯滿目，各種泡腳藥材、會(huì)員優(yōu)惠應(yīng)有盡有。每每路過，我總?cè)滩蛔∠?這雙默默承載全身重量的腳，年輕時(shí)我們很少在意，直到受傷或衰老時(shí)，才懂得珍惜。正如那年在腳踝受傷后，拄著拐杖才深切體會(huì)到，身體的每個(gè)部位都如此重要，缺一不可。人老腿先老，而我們的腳，其實(shí)一直在默默生長、變化，記錄著歲月的痕跡。</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