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打工·膝間月和風(fēng)細(xì)雨(精準(zhǔn)功能醫(yī)學(xué)) <p class="ql-block">第一章 雨夜里的卡殼聲</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處暑的雨下了整三天，趙德山的膝關(guān)節(jié)在第四天夜里卡殼時，他正往床尾挪腳。右腳剛離地，左膝突然發(fā)出“咔”的一聲，像生銹的合頁被強(qiáng)行掰開，緊接著一股鈍痛從髕骨往腿肚子竄，他踉蹌著扶住床頭柜，指節(jié)攥得發(fā)白——這是今年第五次了，每次陰雨天來犯，膝蓋就像灌了鉛，屈伸時能摸到髕骨在窩里“打滑”，像沒上油的軸承。</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他坐在床沿揉膝蓋，掌心覆在髕骨上，能感覺到皮膚下的僵硬。年輕時在磚窯廠扛磚，膝蓋受過寒，四十歲后每到換季就犯病，縣醫(yī)院拍過片，說“退行性骨關(guān)節(jié)病”，開的氨基葡萄糖吃了三年，止痛片從一片加到兩片，膝蓋卻越來越沉，走平路都得拖著腿，像帶著副沒卸的鐐銬。</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凌晨三點(diǎn)雨停了，月亮從云縫里鉆出來，照在地板上泛著冷光。趙德山試著蜷腿，左膝只能彎到九十度，再往下壓，髕骨內(nèi)側(cè)就像被細(xì)鐵絲勒著疼。他想起磚窯廠的老工友，有人膝蓋疼得拄了拐杖，有人換了人工關(guān)節(jié)，心里像塞了團(tuán)濕棉花，又沉又悶。</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試試‘揉膝法’？”晨練時老伙計周世昌遞給他個藍(lán)布包，“我那老寒腿，拍了仨月，現(xiàn)在能爬六樓了?！卑锸菈K巴掌大的木板，邊緣磨得光滑，一面貼著層厚棉墊，“這叫‘拍膝板’，比手拍得透，還不傷骨頭?！?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第二章 掌下的髕骨語</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第一次用拍膝板是在白露清晨，趙德山蹲在石榴樹下，板沿貼著左膝內(nèi)側(cè)的“陰陵泉”。周世昌說：“先別急著用力，讓板跟膝蓋‘說說話’?！?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他把板輕放在皮膚上，棉墊吸了晨露，帶著點(diǎn)涼。髕骨像塊倔強(qiáng)的石頭，板一貼上就透著股硬氣。周世昌站在旁邊示范：“掌心按住板背，指根發(fā)力，讓板像海綿似的‘吻’著膝蓋，不是‘砸’?！?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趙德山試著放松手腕，板沿順著膝眼（髕韌帶內(nèi)側(cè)凹陷處）慢慢滑動，棉墊蹭過皮膚，像貓舌頭舔過手背。摸到髕骨上方的“股四頭肌”時，板下傳來密密麻麻的“疙瘩”，像揉碎的餅干渣藏在肉里。“這是筋結(jié)，”周世昌的板敲了敲自己的膝蓋，“你看，我的疙瘩早就化了，拍起來像摸熱水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拍到第五天，趙德山發(fā)現(xiàn)板下的觸感變了。起初是“硌”，像隔著棉墊摸石子；現(xiàn)在變成“沉”，像按在裝了細(xì)沙的布袋上，力道能慢慢滲進(jìn)去。他特意選在晴天拍，陽光透過石榴葉落在膝蓋上，板沿移動時，光影在皮膚上晃，像跟著節(jié)奏跳的舞。</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最關(guān)鍵的是“找縫”。周世昌讓他把膝蓋彎成六十度，髕骨會往外“翹”，露出內(nèi)側(cè)的一道淺溝（關(guān)節(jié)間隙）：“這兒是滑膜炎最容易藏積液的地方，板要像探照燈，順著溝往深處‘照’?！壁w德山的板沿陷進(jìn)溝里，輕輕震顫時，能感覺到有股“氣”順著溝往大腿根跑，像水管里的氣泡往上冒——周世昌說這是“積液在動”。</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第三章 經(jīng)絡(luò)的回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膝蓋是‘筋之府’，三條陽經(jīng)（胃、膽、膀胱）從前面過，三條陰經(jīng)（肝、脾、腎）從后面繞，拍的時候得讓板‘走’遍這六條道?！敝苁啦诘厣袭嬃藗€圈，“就像給老鐘表上油，每個齒輪都得照顧到?！?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拍“足三里”（胃經(jīng)）時，板要落在膝下三寸，脛骨外側(cè)的“脊”上。趙德山的板剛貼上，就覺得那地方比別處硬，像摸到了根細(xì)鐵棍。周世昌說：“胃經(jīng)堵了，膝蓋就缺‘糧草’（氣血），得用‘顫板’——手腕像抖繩子，讓板在穴位上跳，每分鐘八十下，跟心跳一個節(jié)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他抖到第二分鐘，足三里處忽然發(fā)燙，像揣了顆燙石子，熱流順著小腿往下竄，直達(dá)腳面。這是胃經(jīng)通了的信號——年輕時他總胃疼，現(xiàn)在拍著膝蓋，胃里竟也跟著舒服，像陳年的老賬被悄悄勾銷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拍“陽陵泉”（膽經(jīng)）要找膝外側(cè)的“小骨頭尖”（腓骨小頭），板沿頂著尖下方的凹陷處，發(fā)力時腰要往右轉(zhuǎn)，像用板“拽”著膽經(jīng)的氣往上走。趙德山起初總用胳膊使勁，拍得胳膊酸，周世昌拿根樹枝敲他的腰：“勁兒從這兒來，像用魚竿釣魚，胳膊是竿，腰是手，魚（氣）才肯上鉤?！?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拍到第三周，趙德山發(fā)現(xiàn)陰雨天膝蓋不那么沉了。以前上下樓梯，左膝會“打軟”，像踩著棉花；現(xiàn)在板拍過的“陰谷穴”（腎經(jīng)，膝窩內(nèi)側(cè)）總暖暖的，下樓時能感覺到腿肚子的肌肉跟著使勁，像有只手在后面托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第四章 禁忌：那些不能碰的時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第一次拍腫了膝蓋，是因?yàn)樗凇凹t腫熱痛”時還拼命拍。那天早上起來，左膝像吹了氣的氣球，皮膚發(fā)亮，摸上去燙得嚇人，他以為是“氣沒拍透”，拿板使勁敲了二十分鐘，結(jié)果疼得夜里睡不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周世昌來看他時，拿著板往膝蓋上一放就搖頭：“這時候拍，等于給沸騰的鍋里添柴。”他教趙德山“三不拍”：紅腫熱痛時不拍（急性期炎癥），膝蓋剛扭傷不拍（軟組織挫傷期），蹲下起不來時不拍（可能是半月板損傷，得先拍片）?！熬拖穹N地，旱了要澆，澇了要排，不能一刀切?！?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后來趙德山學(xué)會了“看天拍”：晴天陽氣足，多拍陽經(jīng)（外側(cè)），用板力度稍重，像給土地松土；陰雨天陰氣盛，多拍陰經(jīng)（內(nèi)側(cè)），力度要輕，像給幼苗灑水。有次孫子騎滑板車撞了他膝蓋，他沒敢拍，只拿板輕輕“敷”著，像給傷口蓋層棉被，三天就消了腫——周世昌說這是“以靜制動”。</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第五章 膝間的月亮</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立冬那天，趙德山跟周世昌爬后山。走到半山腰的石階，他忽然想起去年這時，爬三級就得歇口氣，左膝像被釘在地上；現(xiàn)在他能一口氣爬二十級，膝蓋屈伸時，髕骨在窩里滑動的聲音很輕，像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你聽，”周世昌讓他停下，“膝蓋里的‘卡殼聲’變成‘流水聲’了?！壁w德山側(cè)耳聽，左膝彎下去時，真有股細(xì)微的“咕嚕”聲，從深處冒出來，像冰面下的水開始流動。</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下山時月亮升起來，照在膝蓋上，拍膝板的影子落在石階上，隨腳步一晃一晃的。趙德山忽然明白，這拍膝的功法，不是跟膝蓋“較勁”，是跟它“和解”——年輕時拿它當(dāng)工具，使勁造；老了拿它當(dāng)朋友，慢慢哄。那些藏在骨縫里的寒氣、瘀血，就像心里的委屈，你順著它拍，它就肯慢慢走；你跟它硬來，它就跟你死磕。</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回到家，他把拍膝板掛在墻上，跟磚窯廠的老照片掛在一起。月光透過窗欞，在板面上淌，像一層融化的銀。他知道，以后每個陰雨天，這板子都會陪著他，像個老朋友，在膝間升起一輪不會落的月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