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文/陳辰 美篇號(hào)/62601753</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圖/致謝網(wǎng)絡(lu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好懷念小時(shí)候，逢年過(guò)節(jié)到表姐家做客的日子。臘月二十九的風(fēng)裹著雪粒子，刮在臉上像刀割隱隱生疼。我縮著脖子跟在表姐身后，踩著青石板路上的薄冰，聽她棉鞋底下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快些走，晚了集市就散了。"她回頭喊我，紅圍巾被風(fēng)掀起一角，露出凍得通紅的鼻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時(shí)的春節(jié)總帶著股熱騰騰的盼頭。街上早被年貨攤占滿了，賣年畫的攤子前圍著手抄在袖管里的老人，各種甜香混著炒瓜子的焦脆味兒，從人群縫里鉆過(guò)來(lái)。表姐攥著兩張皺巴巴的五塊錢，是姑媽給的壓歲錢，我們?cè)缂s好了要去買那串最大的糖葫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老楊頭的糖葫蘆攤了。竹竿上插滿了瑪瑙似的紅果，裹著亮晶晶的糖衣，在寒風(fēng)里晃出細(xì)碎的光。表姐踮著腳數(shù)，最頂上那串足有十八顆，果子個(gè)個(gè)飽滿，糖殼厚得能看見里面細(xì)密的冰紋。"就要那個(gè)。"她把錢遞過(guò)去，聲音里帶著點(diǎn)不易察覺的緊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楊頭用糙手取下那串冰糖葫蘆，油紙袋裹了兩層。"慢點(diǎn)兒吃，別粘了牙。"他笑的時(shí)候眼角堆起褶子，露出缺了顆門牙的牙床。表姐往我手里塞了大半串："我不愛吃甜的，你多吃點(diǎn)。"其實(shí)我知道，她昨晚還跟姑媽念叨，說(shuō)做夢(mèng)都?jí)粢娞呛J的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咬下去的瞬間，冰碴子似的糖殼先在嘴里裂開，緊接著是山楂的酸，酸得人瞇起眼睛，舌尖卻又慢慢泛起甜來(lái)。表姐站在我旁邊，小口啃著手里的小半串，睫毛上沾了點(diǎn)雪沫子，像落了層霜。街對(duì)面突然響起鞭炮聲，噼里啪啦的，驚得幾個(gè)孩子直跳腳。我們舉著糖葫蘆往家跑，糖汁順著竹簽往下滴，滴在凍紅的手背上，涼絲絲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姑媽家的廚房早飄出菜香了。燉肉的醇厚混著炸丸子的油香，從窗縫里擠出來(lái)，和街上的煙火氣纏在一起。表姐把剩下的幾顆冰糖葫蘆塞進(jìn)我兜里："先藏好，過(guò)會(huì)兒就吃飯了，等下午餓了再吃。"她自己卻舔了舔沾著糖渣的手指，眼睛彎成了月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后來(lái)的春節(jié)，我吃過(guò)裹著芝麻的、夾著豆沙的，甚至還有草莓做的糖葫蘆，卻總覺得少了點(diǎn)什么。直到去年在異鄉(xiāng)的年貨街，聽見熟悉的鞭炮聲，看見玻璃柜里碼得整整齊齊的冰糖葫蘆，才突然明白，少的是寒風(fēng)里并肩啃一串糖球的暖，是把最大那顆悄悄塞給你的疼，是混著菜香和煙火氣的、再也回不去的年味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今表姐已嫁為人婦，去年視頻時(shí)她說(shuō)起當(dāng)年的冰糖葫蘆，笑我總搶她手里的酸果子。窗外的鞭炮聲又響起來(lái)，我望著手機(jī)屏幕里她眼角的細(xì)紋，忽然想，那串糖葫蘆的甜，原是藏在歲月里的——像冬天的陽(yáng)光，像灶臺(tái)上的熱氣，像親人眼角的笑，在記憶里，永遠(yuǎn)亮晶晶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5.7.13</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