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村小軼事（1）一片祥雲 <p class="ql-block"> 仲夏，小區(qū)樓外，春天的喧囂已退。此時，我仿佛置身于大海邊。眼前一輪紅日跳出海面，金光耀眼，海天遼闊。潮汐輕輕拍打著柔軟的海灘，講述著昨夜的故事。 四十七年悄悄消失于光陰的深谷，我那時亮時暗的記憶深處，不時冒出新奇的火焰，映亮那段黑暗的時光。清晨，我偎依在陽臺邊，耳畔靜靜的，夏風停留在對面小山上的林木茂密的葉片上打盹，所有的樹木都靜立著，只有淡黃色的陽光親力揉弄著樹葉。眼前樓房每家陽臺上，從上垂落下的鋼絲繩吊下的橫桿上，掛著各異顏色的衣服。陽光靜靜灑在衣服上，微風吹動中，男士T恤衫和女色紅裙在輕輕蕩漾著。小區(qū)的林間和沒長草的空地上，一只斑鳩還在找尋食物吃。我沒有意識地將目光掃射目力所能到達的每個地方。</p><p class="ql-block"> 哦，小區(qū)很靜，靜得讓我仿佛處身于另外的世界。盡管如此，空氣中偶爾傳來清脆的鳥叫聲。從其音色和音質上判斷，那是烏鶇鳥好聽并且不斷換調的叫聲。我頓時覺得時節(jié)仿佛又重新回到即將到來的靜秋。天空一片瓦藍，偶爾一只燕子輕快劃過我的眼簾，竄向綠色的小山后。我視野中只留下夏天的瓦藍天空和靜悄悄的小區(qū)，仿佛空氣都睡著了。突然，我思緒出現四十七年前二一零國道邊的一所村小。</p><p class="ql-block"> “鵬浩，后天周一，你騎我的自行車去遵義煤礦總部家屬院，通知李明芳老師來帶馬朝軍老師的課?！币粋€身材矮小，額前右邊的頭發(fā)明顯現有一小撮斑白的男人對我說道。他是清溪村小的校長，姓任名光大。 那時，我正在這間村小代課，聽他的話后，我心想學校難道沒有電話嗎？為何要我騎自行車去二十多里開外的地方，通知一位教師來代課？任校長走進他家，很快推出一輛半舊的自行車，對我說道：“騎這輛倆自行車去吧！”。我隨便打量了下他身前的自行車，輕聲地回答道“嗯”</p><p class="ql-block"> 清溪村小坐落于遵綏210國道的龍溪村公所所在地龍溪鄉(xiāng)場的西面。學校由五幢房子組成，一幢民國時建的二層木樓位于正西，北面是一幢灰磚結構二層樓教學樓，樓頂成三角斜坡面，青瓦蓋頂，其南面是村公所辦公二層木樓，旁邊還有一幢二層木樓是學校的飯?zhí)煤蛦紊斫處熥∷薹块g，旁邊還有一間一層木房。主體木樓前是學校的運動場。</p><p class="ql-block"> 任校長家坐在北面二層教學樓的一層當頭。我順手接過他的自行車，還是較為高興地對他說道：“校長，現在是三點了，我平時不經常騎車，恐怕完成任務后，今晚趕不回來?！薄笆菃?？你沒問題的！”他又補充對我說道。其實，我心里盤算著，從龍溪場到遵義煤礦總部李明芳老師的家，一路上坡。不久前我我去過李老師家家，而且我念初高中時就在煤礦子弟高中完成的。</p><p class="ql-block"> 記得李老師家前面有一條約四五百米長的下坡碎石子路，進入她家門前的運動場進口處開了一個六米寬的進場路。不過這個進口開在左手邊，差不多進口路和主道有65度的急轉彎，主導一直向下延伸，通向遵義。</p><p class="ql-block"> 在清溪村小代課的同時，我又考進“中央援助遵義的國企電視大學”選修電大工科英語學習。我每周27節(jié)課，加上每天兩節(jié)電大英語、一節(jié)化學和物理課，我整天忙得昏了頭腦。</p><p class="ql-block"> 我時值21歲，父親兩年前不幸因腦淤血突發(fā)離開了，只有母親還在煤礦做家屬工。我腳下還有一位十二歲的妹妹和八歲的兄弟。我因身患先天心臟病糊里糊涂下鄉(xiāng)當了知青，農場招工招干和招兵都與我無緣，在學校代課特別窮困。 在學校代課，每月32元的工資都不屬于我，每到發(fā)工資我就必須上交知青農場。每次我把錢交到煤礦帶隊領導肖文彬手中，就轉身返回學校。我也不知道交給他的錢到底進了他的腰包還是交給農場了。我只顧每天努力學習電大課程，快快提高文化知識，準備來年抓住機會考上大學。</p><p class="ql-block"> 農場年終分我365斤大米和七十幾元錢。我同班同學都幾乎離開了農場，他們有的招工，有的招干，有的招兵走了，只有我因心臟有病而留在農場。我的前途一片渺茫，不知怎樣才能跑出命運的 低谷。我常想起走上民辦代課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一年前，清溪村小的另一位校長一次翻山回校的途中與我的偶遇，開始了我人生的轉折。我在山中放牧，有幸遇到了他。 記得我在山頂利用牛羊吃飽并臥在草地反芻時，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寫一篇叫住《春天的紅杜鵑》，一位身體健碩，五十開外的男人走到我跟前向我打招呼：“喂，年輕人，你在寫什么？”我抬起頭來，上下打量他一下，冷漠地回答道：“練習寫文章。”聽了我的回答，他接著又問：“你是知青農場的知青，是嗎？”他臉上掛著一副深度的近視眼鏡，從兩片厚厚的鏡片射出的微光中，我看到了他幾絲善良的目光。</p><p class="ql-block">“是的，我下鄉(xiāng)快三年了?！甭曇衾飵е鴰追质麑λf道?！芭?，我是清溪村小的業(yè)務校長，姓馬。說完他走近我身旁，順便拿起我放在石板上的日記本，專注地讀起我剛才寫的一篇日記《春天的紅杜鵑》來。</p><p class="ql-block"> “寫的不錯，很有美感！”他快速讀完對我贊揚道?！笆菃?，我喜歡寫作，但水平有限。校長，請原諒我文句中的瑕疵！”</p><p class="ql-block"> “哪里？哪里？”他說著就挑了一段讀起來 “滿山的杜鵑樹，春天三月吐出新芽，嫩嫩的，黃黃的。四月長出密密枝葉。暖風中，有的樹枝掛滿花骨朵，含苞待放。有的朵朵玉立，驚艷盛開。一樹樹的紅，一片片的白，一團團的艷。人們贊不絕口！陣陣春風吹過，她們花枝招展，象朵朵紅霞，輕輕浮動于山崗林帶；有的象團團白云，飛舞在群山峻嶺上，染紅了漫山遍野。她們是春天的夢幻，是人間美麗的化身。她們好似舞著的云裳，大山撩著五色的衣袂。盛開時，喚醒窮鄉(xiāng)僻壤，點綴山野荒原。她們是春天的使者，是大山深處清純秀麗的村姑?！?lt;/p><p class="ql-block"> “ 這段語言寫得很美！”他對我說道，接著對我說：“我校有位上海籍的語文教師調回上海了，她的班級沒人上課。我今天剛去公社反映情況，公社社長說讓我推薦一位代課教師人選，明天去公社與他面試。我認為你可以接她的課，但你明日必須去社長那里面試。如面試過關，他開了錄用通知。你就那通知來我學校報到，暫時當代課教師吧！”接著他用鋼筆開了一張條子給我，上面寫著“金塘公社社長辦公室，找姓彭的社長和李秘書面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