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驥才美文｜行 間 筆 墨楠舟雜志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楠舟雜志】馮驥才美文｜行 間 筆 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作者：馮驥才（天津大學(xu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來源：馮驥才工作室</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終日四處的奔波中，常常不能拒絕的事便是應(yīng)人家請(qǐng)求，提起毛筆寫幾句話。想想看，人家盛情陪同，盡其所能地招待和照顧，而這些景物本來又都是自己切切關(guān)心的，待到告別之時(shí)，人家備好紙筆墨硯，請(qǐng)你留下“墨寶”，怎好把臉一板推掉？故而這些行間的筆墨大多在來去匆匆之間，憑著的是一時(shí)的情意與興致，很是即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比方，在四川綿竹考察年畫，被那里獨(dú)有的“填水腳”所震驚。所謂“填水腳”，乃是每逢年根，畫工們干完活要回去過年，順手將顏料渣子混上水色，涂抹在印了線版的紙上。畫工們?nèi)巳硕际遣潘嚲^，故而這些看似率意為之的幾筆，很像中國畫的大寫意，立筆揮掃，神氣飛揚(yáng)。綿竹年畫本來就像川劇，高亢辛辣，這“填水腳”更是將川地年畫獨(dú)有的地域氣質(zhì)發(fā)揮到極致。特別是綿竹年畫博物館中一對(duì)清代中期“填水腳”的門神，不過七八筆，人物躍然而生。我看得如醉如癡，不停地說：“這簡直是民間的八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從博物館出來，便被主人引入一間小室。桌上已擺上文房四寶。不用去想，心中已有兩句話冒出來，揮筆先寫道：“土中大藝術(shù)”。這上一句寫過，忽覺心中的下一句不甚好。下邊一句應(yīng)當(dāng)更妙才是。此刻扭頭看到窗臺(tái)上有個(gè)劍南春的酒瓶。綿竹也是名酒劍南春的故鄉(xiāng)。這一瞬，老天爺親吻了我的腦門，妙語倏忽而至，接下去便寫出來：“紙上劍南春”。這一句叫主人高興非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再一次更有趣的是在樂山。仰觀大佛之后，在席間主人說：“你總得留點(diǎn)紀(jì)念給我們?！蔽蚁?，樂山大佛是天下佛窟中至美至上之寶。我已經(jīng)是千里迢迢第二次來看大佛了，應(yīng)當(dāng)在這里留一幅字。有了這想法，卻像得到神助那樣，心中首先出現(xiàn)的兩個(gè)字“大佛”，倒過來便是“佛大”，由是而下，一佳句油然而生——“佛大大于大佛”。下邊還應(yīng)有一句，自然想到“樂山”和“山樂”等……于是兩句絕妙好詞裝入胸中。待展紙書寫之時(shí)，我對(duì)主人說，這幅字很難寫。主人說為什么。我說其中兩個(gè)字要重復(fù)兩次，還有兩個(gè)字要重復(fù)三次。便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待寫過這幅，放下筆一看，居然豎著讀奇妙，橫著讀也通也奇妙，更覺得這兩句不是自己腦袋想出來的，好像誰告訴我的。此種樂趣，還有誰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行間的筆墨并非總是靈感迭出，若有神助。有時(shí)人馬勞頓，情思壅滯，而文人書法偏偏要“言必己出”，又不能落筆平庸，往往就被盛情的主人逼入絕境。逢到此時(shí)，只好請(qǐng)主人留下姓名地址，回去補(bǔ)寫后再寄來，決不勉強(qiáng)自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即使是這樣，也常常會(huì)留下遺憾。比如，有一天在如皋，參觀水繪園。此園曾是文人學(xué)士薈集之所，又是明代名姬董小婉棲隱之處。園中景物相映，玲瓏曲折，氣息幽雅，世稱文人圖。游園時(shí)，因景生情，因情生句，待主人相邀題字時(shí)，捉筆便寫了“園如書卷可捲，景似畫軸當(dāng)垂”兩句。主人頷首稱好?？墒亲约盒睦锟偢杏X有些不妥。題字，字比詞更為重要。但是，詞要思量，字須推敲，時(shí)間這樣倉促，被人又請(qǐng)又拉，怎好從細(xì)斟酌？從水繪園出來后，坐在車上，把剛剛的題詞放在心中來回一折騰，忽覺應(yīng)該改兩個(gè)字，應(yīng)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園如書卷半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景似畫軸長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樣才好，可惜已經(jīng)晚了。那幅糟糕的字留在人家那里，自己卻帶著遺憾直至此刻此時(sh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再說兩件得意的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次在西南某地。一位主人為他的上級(jí)領(lǐng)導(dǎo)向我索字。這也是在各地常常碰到的事。但我的筆墨從不為人幫閑，遂寫了一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心中百姓是神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想此句如使他受用，當(dāng)也使他受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再一次是在南通小狼山的廣教寺。寺中方丈請(qǐng)我留下筆墨。小狼山為天下最小名山，雖然僅僅一百零八米，卻有一座古廟和宋塔佇立峰尖。日日晨鐘暮鼓，梵聲散布萬家。想到此處，因題道：最小山頭，頂大佛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由于宣紙勁潤，筆也湊手，寫得水墨淋漓，極是酣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方丈合掌行禮，表示滿意與謝意。我卻說，這句話也是為我自己寫的。此我世間的追求是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因之可謂，行間筆墨，其樂無窮。</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版權(quán)聲明】該文版權(quán)所有人為馮驥才先生?！堕垭s志》專欄作家文章閱讀量超過350萬人，《楠舟雜志》歡迎海內(nèi)外媒介和讀者整體性轉(zhuǎn)載傳播。凡《美篇·楠舟雜志》刊載“原創(chuàng)”作品（含標(biāo)題），未經(jīng)本刊或作者授權(quán)不得轉(zhuǎn)載、摘編、改編、篡改或以其它改變或違背作者原意的方式使用，授權(quán)轉(zhuǎn)載的請(qǐng)注明來源“楠舟雜志”、原標(biāo)題、著作者名，不得變更核心內(nèi)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楊成棟甄選于廈門大學(xué)圖書館二樓人文社科館@編輯、制作《美篇·楠舟雜志》[總第685期]于鷺島達(dá)觀閣，2025年7月6日，歲次乙巳荷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美篇·楠舟雜志》[總第685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出品：楠舟雜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顧問：周建昌（廈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主編：芙蓉湖（廈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終審：林博導(dǎo)（廈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責(zé)編：柳 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復(fù)審：雙城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初審：陽 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美編：隴 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校對(duì)：官家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投稿郵箱：839799240@qq.com</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下圖為中國當(dāng)代藝術(shù)家協(xié)會(huì)名譽(yù)主席、香港群賢畢至?xí)嬙好u(yù)院長、澳門《環(huán)球華商報(bào)》永遠(yuǎn)榮譽(yù)社長，世界非遺中國剪紙傳承人，世界華商精英聯(lián)合總會(huì)榮譽(yù)會(huì)長兼書畫分會(huì)會(huì)長洪志標(biāo)教授為國務(wù)院參事、著名作家畫家馮驥才先生創(chuàng)作的肖像剪紙作品#歲次癸卯桂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圖片來源：洪志標(biāo)剪紙藝術(shù)館授權(quán)發(fā)布</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下圖為19年前楊成棟與中國當(dāng)代著名作家、文化學(xué)者、畫家、社會(huì)活動(dòng)家、國務(wù)院參事、中國文聯(lián)執(zhí)行副主席、天津大學(xué)馮驥才文學(xué)藝術(shù)研究院院長馮驥才先生于京西賓館參加理論研討會(huì)之際合影，同時(shí)，相約傍晚在他的房間座談，訪談長達(dá)90分鐘，大約一個(gè)月后，訪談錄被某省級(jí)黨報(bào)發(fā)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圖片來源：楊成棟與文學(xué)家們影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下圖一至圖十三為海內(nèi)外13位書畫名家題賀《楠舟雜志》十八周年（以題贈(zèng)時(shí)間先后為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圖片來自：《楠舟雜志》編輯室</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下圖為廈門大學(xué)文化講堂#廈門大學(xué)文化講堂主管兼主持人周建昌研究員#圖為楊成棟作主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圖片來自：《楠舟雜志》編輯室</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下圖為楊成棟于廈門市委宣傳部、廈門市社科聯(lián)、廈門市圖書館主辦的“鷺江講壇”作專題講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圖片來源：廈門大學(xué)學(xué)術(shù)講座報(bào)告人楊端慶拍攝</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