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中國人的信仰問題 <p class="ql-block">信仰的根系:中華文明的精神自足性與文化主體性——談談我們中國人的信仰問題</p><p class="ql-block"> 李千樹</p><p class="ql-block"> 在世界各大文明體系中,中華文明展現(xiàn)出一個獨特的現(xiàn)象:一個延續(xù)上萬年而不中斷的文明,卻從未產生過“一神論”的宗教狂熱;一個創(chuàng)造出燦爛文化成果的民族,其精神動力主要來自對此岸世界的關注而非對彼岸世界的向往。中國人的信仰體系猶如一棵根系發(fā)達的古樹,深深扎根于我們中國人現(xiàn)實生活的土壤,向上生長出獨特的精神追求。這種信仰模式與西方宗教傳統(tǒng)存在本質區(qū)別,這種區(qū)別不是"先進"與"落后"的差異,而是不同文明路徑的自然選擇。今天,當我們討論中國人的信仰問題時,必須首先認識到:中華文明有著完全自足的精神體系,中國人的信仰不需要也不能被西方宗教范式所定義和解釋,更不能為西方所謂信仰而取代!</p><p class="ql-block"> 中華信仰的根基深植于祖先崇拜這一古老傳統(tǒng)。在河南安陽殷墟出土的甲骨文中,我們看到了三千多年前商朝人對祖先的虔誠祭拜。這種祭拜不是簡單的儀式,而是一種深刻的生命觀體現(xiàn):個體生命通過祖先的血脈得以延續(xù),又通過后代的紀念獲得永恒。德國哲學家雅斯貝爾斯所稱的"軸心時代",在中國表現(xiàn)為孔子"慎終追遠"的倫理思想,而非對超驗上帝的追尋。孔夫子說:“未知生,焉知死?”一語道破了我們中國人的現(xiàn)實信仰觀及其本質。是啊,這輩子還沒活明白呢,還侈談什么下輩子的事?活人的事還講不清楚呢,扯什么死后為鬼為神的鬼話呢?在中國人的精神世界里,祖先構成了連接過去與現(xiàn)在的精神紐帶。明代大儒王陽明在《傳習錄》中寫道:"孝悌之至,通于神明",道出了中國人將倫理親情神圣化的獨特路徑。這種信仰不需要外在的神學體系支撐,它在家庭祭祀的香火中,在族譜續(xù)修的筆墨間,已經(jīng)完成了對生命意義的安頓。</p><p class="ql-block"> 中華文明對圣賢的崇奉構成了信仰體系的另一支柱。從孔子"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到諸葛亮"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圣賢崇拜將道德理想人格化、具象化。法國漢學家汪德邁曾指出,中國的圣賢崇拜本質上是一種"道德崇拜",與西方對神的崇拜有本質不同。北宋大儒張載的"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展現(xiàn)的不是對神諭的遵從,而是對文化使命的自覺擔當。文天祥在《正氣歌》中列舉的"時窮節(jié)乃見,一一垂丹青"的歷史人物,構成了中國人的精神譜系。這種信仰模式培養(yǎng)出的不是等待救贖的罪人,而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擔當者。當岳飛寫下"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時,他心中裝的是家國天下,而非天國彼岸,體現(xiàn)出來的是至高無上的自我犧牲精神。</p><p class="ql-block"> 中國神話系統(tǒng)鮮明地體現(xiàn)了"人定勝天"的實踐理性精神。與西方的所謂“諾亞方舟”的被動拯救不同,中國的神話英雄總是以主動改造世界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愚公移山"子子孫孫無窮匱也",后羿射日解民倒懸,燧人氏鉆木取火造福人間。這些神話原型在德國哲學家卡西爾看來,體現(xiàn)了中國文化"將超自然力量人文化"的特質。明代小說《西游記》中孫悟空"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的宣言,展現(xiàn)的是對一切權威包括神的質疑精神。這種精神在近代中國抵抗外侮時轉化為林則徐"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的民族氣節(jié),轉化為抗日戰(zhàn)爭中"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的壯烈情懷。中國人的信仰從不教導人們等待所謂“救世主”,也不祈求所謂“死后進天堂”,而是堅信于現(xiàn)實世界中"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p><p class="ql-block"> 中國傳統(tǒng)信仰具有強大的社會整合功能。錢穆先生在《國史大綱》中指出,中國文化的核心在于"將宗教道德化,將道德政治化"。這種三位一體的結構使中國社會保持了超強的穩(wěn)定性。家族祠堂與文廟、城隍廟構成的信仰空間,將家庭倫理、社會教化與政治秩序有機統(tǒng)一。美國社會學家羅伯特·貝拉的研究表明,這種"世俗宗教"比制度性宗教更具社會凝聚力。在中國傳統(tǒng)社會,讀書人祭拜孔子,農民祭拜土地神,商人祭拜關公,工匠祭拜魯班,各安其位又和諧共處。相比之下,西方歷史上因宗教分歧導致的戰(zhàn)爭與迫害屢見不鮮,從十字軍東征到三十年戰(zhàn)爭,宗教信仰常常成為分裂社會和割裂家庭的破壞性力量。而中國歷史上的主流思想,如王陽明所言"天地萬物本吾一體",追求的始終是"和而不同"的境界,追求的始終都是和諧共生、和睦相處的其樂融融。</p><p class="ql-block"> 當代中國,需要的絕不是外來宗教的救贖幻想,而是傳統(tǒng)信仰的創(chuàng)造性轉化。毛澤東同志在《愚公移山》中賦予古老神話以新的時代內涵;錢學森、鄧稼先等科學家身上體現(xiàn)的"兩彈一星"精神,正是傳統(tǒng)"格物致知"思想與現(xiàn)代科學精神的完美結合。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取得的巨大發(fā)展成就,千百萬人的富裕幸福生活,靠的不是什么神的恩賜,而是中國共產黨的堅強領導,是億萬人民的艱苦奮斗。在抗擊新冠肺炎疫情的斗爭中,中國人民展現(xiàn)出的團結自律精神,與西方某些國家等待"神跡"的消極態(tài)度形成了鮮明對比。清華大學教授彭林指出:"中國人的信仰就體現(xiàn)在日常生活中,在敬業(yè)樂群中,在尊老愛幼中,不需要貼上宗教的標簽。"</p><p class="ql-block"> 歷史學家湯因比曾預言:"21世紀是中國人的世紀。"這不僅指物質力量的強大,更意味著中華文明將為人類提供另一種精神可能性——一種不依賴“超驗神靈”也能安頓心靈、不訴諸“末日審判”也能維護道德、不幻想“天國彼岸”也能珍視現(xiàn)世生活的文明模式。當西方宗教在科學理性沖擊下不斷調適,當"上帝已死"的宣告回蕩一個半世紀后,中國人綿延數(shù)千年的信仰傳統(tǒng)反而顯示出特殊的現(xiàn)代價值和無與倫比的頑強生命力。這種價值和生命力不在于它完美無缺,而在于它證明了人類完全可以建立一種以人為本、立足現(xiàn)實的精神家園。</p><p class="ql-block"> 中國人的信仰之樹長青不衰,因為它從不在虛幻的所謂“天國”尋求養(yǎng)分,而是在現(xiàn)實生活的土壤中深深扎根。從大禹治水到紅旗渠精神,從愚公移山到塞罕壩奇跡,中華民族始終相信:真正的“神跡”不是超自然力量的干預,而是人類自身的奮斗與創(chuàng)造。一個人或一個家庭,要過上幸福美滿的日子,全靠自己的努力和奮斗,而不是所謂“神”的恩賜。這才是中華文明及其中國人的信仰所給予世界的最寶貴精神財富。</p><p class="ql-block"> 2025年6月28日雨中于濟南善居</p> <p class="ql-block">人民??信仰,</p><p class="ql-block">國家??力量,</p><p class="ql-block">民族??希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