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古代的文人墨士們,若想流傳他們的思想,需付出多少心血與淚水?回想那洛陽紙貴、長安墨香四溢的年代,一卷詩文猶如孤雁漂泊,歷經(jīng)數(shù)代才能尋得真正理解之人。竹簡上,刀筆交錯,每個字都如金屑般珍貴,一部《史記》竟需三千竹簡,重得可壓彎牛背。那些伏案抄寫的儒生,指節(jié)因長期握筆而粗糙,手掌也被竹刺所傷,他們的血與淚悄然融入了文字之間。班固撰寫《漢書》耗時二十余年,再加上抄工傳錄的十年,一部巨著的問世,竟耗盡了作者半生的光陰。</p><p class="ql-block"> 憶起唐代驛站中的題壁詩,墨跡未干便被風(fēng)雨侵蝕,如淚痕般斑駁;宋代書坊的雕版工藝,木屑飛揚,刻工們的眼睛因此受損,視野變得模糊。那刻工低頭專注于木版,刀尖所過之處,木紋間滲出微黃的汁液,沾滿了他們布滿皺紋的手背。到了明代,馮夢龍編纂《三喻》,書成卻困于貧困,只能帶著稿件到書坊懇求出版:“只求能刊行,稿酬不計。”然而坊主只是草草翻閱幾頁便擲還給他,輕蔑地說:“這種野史雜談,只會浪費紙張!”夕陽下,老翁踉蹌地抱著稿件離去,身影在風(fēng)中搖曳,如同即將熄滅的燭火。</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如今的我們何其幸運!只需輕觸鍵盤,文字便能如星辰般在數(shù)字云端流淌。昔日白居易感慨“同時六學(xué)士,五相一漁翁”,知音難尋至此;而今,無論是深巷中的老學(xué)者還是普通的工匠,只需指尖微動,文章便能瞬間跨越千山萬水,與無數(shù)陌生的心靈產(chǎn)生共鳴。昔日王維寄托思念于紅豆,需待雁足傳書;而今我們傾訴心聲于指尖,上傳不過一瞬,便有無數(shù)陌生的目光如星河般匯聚,隔空共鳴——文字如同飛鳥歸林,再也不用受限于竹籠之中。</p><p class="ql-block"> 回望過去,活字印刷的初創(chuàng)時期,膠泥字粒在畢昇手中靈活跳躍;如今代碼如飛花般穿梭,瞬間穿透千山萬水化作一束光。從青簡凝霜到光纖涌泉,文字終于擺脫了物質(zhì)的束縛。昔日文人望眼欲穿,所求不過是有幾人能讀懂自己的文章;而今云端之上星火點點,每一束光都可能成為異代的知音。當(dāng)文字擺脫了載體的重負,創(chuàng)作便如春草般生機勃勃、遍布原野——這份自由,是先賢們在燭影下枯坐時從未敢奢望的。</p><p class="ql-block"> 想當(dāng)年左思創(chuàng)作《三都賦》,“豪貴之家競相傳寫,洛陽為之紙貴”;而今普通作者的一篇文章發(fā)表,瞬間便能引來如江河奔騰般的流量。古時的傳播如同纖夫拉船般艱難,而今的發(fā)布則如星馳電掣般迅速——當(dāng)文字掙脫了傳播的枷鎖,文心終于獲得了真正的自由。</p> <p class="ql-block"> 當(dāng)杜甫在秋風(fēng)中吟誦“萬方多難”時,他可曾夢到千年后的孩童也能在屏幕前輕松誦讀他的詩篇?當(dāng)曹雪芹在悼紅軒中“字字看來皆是血”地創(chuàng)作時,他可曾預(yù)料到如今有萬人同時為林黛玉落淚?傳播的鎖鏈已被打破,墨魂得以乘風(fēng)而行,輕拂過無數(shù)偶然相遇的心靈。</p> <p class="ql-block"> 青燈黃卷已成為過去的回憶,而文明的河流正滾滾向前——從刀耕火種到云端點燈,那敲擊鍵盤的聲音便是新生文脈在古今長河中清脆的回響。風(fēng)檐下展書閱讀,古道邊映照著先賢的風(fēng)采。而此刻我們指尖輕點,文章便已跨越千山萬水——古人窮盡一生所追求的知音萬里,如今我們彈指間便能實現(xiàn)星漢燦爛!文/何兆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