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二十二、尋找?guī)ш犻L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惡戰(zhàn)思良將,尚未掛征衣。</p><p class="ql-block">舊怨且寄下,壯士不可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郎越成在獨立師的飛行員中有一個廣為流傳的綽號,大家都叫他“老狼”,這個綽號不僅是因為與他的姓氏諧音,也不僅是因為他身材精瘦而又十分敏捷,平時不茍言笑且總是面帶憂郁,主要是因為他在籃球場上打球十分兇狠,常常象一條狼那樣悄無聲息地猛然竄出,或搶斷,或摘籃板球,或突破上籃,總是讓對手感到猝不及防。郎越成在籃球場上還特別爭強好勝,無論是打比賽還是平時打著玩都時常跟對手發(fā)生爭執(zhí),熟悉他的人都說他為了贏球從來都是拼命三郎一般的好勇斗狠,所以他在籃球場上也經(jīng)常受傷,時不時被擔(dān)架抬下球場。</p><p class="ql-block"> 當(dāng)年在獨立師,郎越成幾乎跟所有人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當(dāng)然他也并不特別接近谷德旗,而且,即使在谷德旗如日中天的時候,他也是唯一的一個敢跟谷德旗當(dāng)面頂撞的人,對谷德旗常常表現(xiàn)出不以為然的倨傲。</p><p class="ql-block"> 當(dāng)初王折曾經(jīng)向谷德旗鼎力推薦過使用郎越成,認為郎越成是個不可多得的戰(zhàn)將,尤其是他那種兇悍的作風(fēng)正當(dāng)其用,可不知為什么谷德旗始終不置可否。</p><p class="ql-block"> 隨著年齡的增長,這些年郎越成在籃球場上的火氣小了一些,雖然不再經(jīng)常和別人發(fā)生沖突,卻似乎也比以前更加不茍言笑了。獨立師上上下下誰都知道郎越成雖然不善交際,脾氣火暴,卻是一個骨子里非常正直善良的人,他對身邊的每一個戰(zhàn)友都非常友善,不管是士兵還是軍官,不管是大事情還是小事情,他全都是能幫就幫,竭盡所能,大家都知道那是發(fā)自肺腑的友愛。日久見人心,所以郎越成在獨立師的人緣其實還不錯。獨立師上上下下都知道郎越成是個技術(shù)精湛的飛行員,不僅自己飛得好,而且無論是飛行教學(xué)和飛行指揮都出類拔萃,只是近些年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做生意搞錢上去了,無論是為了單位還是為了自己,誰能賺到錢誰就是好漢,而郎越成卻依舊在一桿兩舵、導(dǎo)彈航炮上下工夫,整天琢磨著現(xiàn)代殲擊機的探測與反探測,攻擊與反攻擊,干擾與反干擾,從不涉足經(jīng)商牟利一類的事情,所以他的存在也就漸漸沒有多少人在意了。</p><p class="ql-block"> 大家都覺得郎越成這個人真是挺奇怪,業(yè)余時間也不跟大家扎堆打撲克,只是喜歡雕刻那幾塊從家里帶來的石頭,而且越弄越多。時間一長,大家對于郎越成的雕硯愛好也就見怪不怪,習(xí)以為常了,只是偶爾還聽內(nèi)行人說,郎越成的這個硯雕還具有專業(yè)水平。</p><p class="ql-block"> 當(dāng)年郎越成原本有可能順理成章地升任一大隊大隊長,在軍旅生涯中繼續(xù)保有升遷的路徑。沒想到汪運來的女婿捷足先登,平庸者倒后來居上,擠占了一大隊大隊長的位置。盡管那時獨立師已經(jīng)怪事迭出,見怪不怪,可汪運來如此明顯的以權(quán)謀私,還是在獨立師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只是因為投訴無門,在群情激憤了一陣子之后,大家也就漸漸地把這件事淡忘了。</p><p class="ql-block"> 天有不測風(fēng)云,自從那條不光彩的航跡出現(xiàn)后,汪運來一類的始作俑者再次遭到群起訾議,而郎越成一下子又成了獨立師的飛行員們注意的中心,有人勸他帶隊去向M國的貓式艦載機挑戰(zhàn),有人建議他單槍匹馬去跟貓式艦載機斗斗法,有人讓他分析分析貓式艦載機為什么要來這么一手……</p><p class="ql-block"> 面對這一撥又一撥的鼓動和激勵,郎越成依然不茍言笑,一直保持著沉默。</p><p class="ql-block"> 郎越成在想什么呢?原來他剛剛向獨立師領(lǐng)導(dǎo)遞交了要求轉(zhuǎn)業(yè)的報告,按照一般規(guī)矩,幾個月后他的報告就可能批下來,到那時,他作為一名殲擊機飛行員的軍人生涯也就宣告結(jié)束了。</p><p class="ql-block"> 作為一個在易水河畔長大的七尺男兒,他的血管里流淌著燕趙壯士的熱血,為國家建功立業(yè)曾是他當(dāng)年從穿上軍裝的那一天起就立下的志愿,卻又誰知道造化弄人,空自蹉跎二十載,當(dāng)初是谷德旗棄之不用,后來是汪運生在官場上運作著鳩占鵲巢,而再往后便是國際局勢緩和,軍隊經(jīng)商之風(fēng)漸起,他也就英雄無用武之地了。</p><p class="ql-block"> 在獨立師,郎越成也是唯一的一個家屬始終沒有隨軍的飛行員,他與妻子青梅竹馬,感情一直很好,只是因為雙方家里老人多病需要妻子照顧,所以她一直無法離家隨軍。這些年來,他們夫妻倆從翩翩少年到如今頭生華發(fā)仍然分居兩地,照顧家庭的重擔(dān)完全壓在了妻子一個人身上,每當(dāng)看到妻子那未老先衰瘦骨嶙峋的模樣,郎越成就覺得非常對不起妻子,以自己一條壯漢,在回家休假那一個月干活都累得腰酸腿疼,妻子可是成年累月地承擔(dān)著這個家庭的全部重擔(dān),那么一大家子人,老的老小的小,田間樹下,屋里屋外,從睜眼忙到熄燈。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如此勞作,他真擔(dān)心妻子不知到哪一天就快要頂不住了。他明白,也許自己是真該回去了,回去至少能與妻子同甘共苦,而且他對自己持家的能力很有信心,他越來越想早些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去好好經(jīng)營經(jīng)營,讓妻兒老小過上幾天舒心的富裕日子。</p><p class="ql-block"> 當(dāng)郎越成知道那條不光彩的航跡后也暗自氣得咬牙切齒,心頭像有一團烈火騰空而起,當(dāng)時他的腦海里出現(xiàn)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立即要跟貓式艦載機斗斗法,就算是不開槍不開炮,那也一定要還以顏色。當(dāng)然,他也知道此事極其微妙,弄不好就是捅破天的大事情,而且僅靠好勇斗狠無濟于事,需要縝密的籌劃和組織,需要勇氣也需要運氣,更重要的是組織者必須要有相當(dāng)高的軍階,否則無權(quán)組織這樣的行動。誰能挑這個頭呢?這時候郎越成想起了谷德旗,當(dāng)然,要是谷德旗還在獨立師就好了。</p><p class="ql-block"> 想到這里,郎越成為自己當(dāng)年參與車元田的“反谷同盟”懊悔不已。</p><p class="ql-block"> 郎越成也聽說了,關(guān)于那條不光彩的航跡已經(jīng)被汪運來悄悄地一手了結(jié)了,上面并不知道曾經(jīng)發(fā)生過那么一個嚴肅的涉外糾纏事件,而自己即將解甲歸田,又何必再去操心這么一件事?再說,就算是自己愿意去拼命,又有誰來籌劃指揮呢?</p><p class="ql-block"> 然而,正是詹泉龍那死不瞑目的遺容深深地震撼了郎越成,至今還如影隨形。那一天,他也在現(xiàn)場,親眼看到了正是車元田讓詹泉龍合上了雙眼,也許車元田能拍案而起?可是,一想到車元田在獨立師這些年來的諸般行徑,他又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荒唐。</p><p class="ql-block"> 瓊西冬天特有的連陰雨還在不緊不慢地下著,硝煙似的低云依然籠罩在獨立師駐地的上空。連日來又有十幾名飛行員輪番到郎越成的宿舍游說,都說是只要郎越成肯帶隊出擊,就一定要跟貓式艦載機再玩一把無規(guī)則游戲,也把他們攆回去,一起到他們的航母上空走一遭??吹侥贻p人群情激憤,躍躍欲試,郎越成真的有些動心了,燕趙男兒慷慨悲歌的基因畢竟深深植根于他心中那片仗劍而行的基因中,只要氣候適宜,那個從祖上傳下來的基因就可能萌發(fā)。</p><p class="ql-block"> 漸漸地,盡管郎越成表面上依然不動聲色,心里卻悄悄燃起了一把火,他真希望出現(xiàn)報復(fù)貓式艦載機的策劃指揮者,就算是車元田也行。不過,他也明白,以車元田一貫的作派,指望他去報復(fù)貓式艦載機幾近癡人說夢。</p><p class="ql-block"> 誠如古人所說,欲望逍遙之中,卻也還有“正心歸善”。其實,車元田已經(jīng)下決心依照谷德旗之計而行,只是他不相信谷德旗所說的郎越成一定會同意帶隊出征的推測,他認為畢竟已經(jīng)時過境遷,人心難測,谷德旗的推斷幾近天方夜譚,既不合情也不合理,只是既然谷德旗說得那么肯定,他又不能不親自跑一趟。好像已經(jīng)有很多年了,車元田一直害怕單獨面對郎越成,尤其是害怕與郎越成面對面地撞見,更害怕與郎越成那狼一般的孤獨的目光相對視。在想當(dāng)年的“倒谷行動”中,車元田是主動向郎越成許了愿的,卻并沒有兌現(xiàn)給他升職的諾言,而是任由汪運來他們?nèi)稳宋ㄓH,遏制了郎越成的仕途升遷。當(dāng)時大家都覺得無論是比德、才、勤、技、能還是比資歷,兩者都遠不在一個層次上,汪運來敢于如此明目張膽地假公濟私,怕也是“瞎子磨刀——快了”。盡管當(dāng)年事前事后郎越成都沒有向車元田提起過什么兌現(xiàn)許諾還愿的問題,車元田卻料定郎越成越是不說積怨就越深,到如今自己“前債”未了又去借“新債”,也實在覺得勉為其難。他記得自己好像已經(jīng)有好長時間沒有跟郎越成打過交道了,現(xiàn)在這一開口就是叫人家去玩命,車元田覺得盡管如自己這樣臉皮之厚也實在是難以啟齒。</p><p class="ql-block"> 考慮了很久,原本車元田想找一個與郎越成關(guān)系不錯的人一起去游說郎越成,想來想去,還真是找不到什么合適的人選,萬般無奈,最后他還是咬牙決定單獨去找郎越成談一談讓他帶隊出征的事,這樣做的好處是即使郎越成讓自己下不了臺也不過尷尬一時,而不至于在第三者面前當(dāng)眾出丑。</p><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當(dāng)陰雨中的夜色把燈光外的一切都變得混沌不清時,車元田冒著霏霏細雨走近了郎越成的宿舍,他發(fā)現(xiàn)郎越成的房間里人影綽綽,闊論聲聲,還不便造訪,便在附近的那一片相思樹林中來回溜達著,想等到屋內(nèi)只剩郎越成一個人時再進去。(待續(x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