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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時光之（五） 狼與狗

石榴會長

<p class="ql-block">少年時光（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狼 與 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小時候，我們一群孩子，最愛挑戰(zhàn)的就是狗。</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村上的人家都不富裕，糧食是比較金貴的，有的家庭最怕的就是“春荒”，每到春夏交接的四、五月，往往舊糧接不上新糧，政府常常給農民銷售一些“返銷糧”，確保大家安全度過這段饑荒。盡管當年的狗食是“米糠（碾過小米的谷糠）”，但人還是在慎重的考慮著。</p><p class="ql-block"> 常言道：“養(yǎng)貓狗，算人口”，大家都在劃算著養(yǎng)動物的用途與成本，記得村里有一人家為了鎮(zhèn)壓家中的老鼠而養(yǎng)的貓，一窩生了五個貓崽，眼看著一天天長大了，吃的他實在受不了，他便不惜一天跋涉，用一只口袋背著貓崽子，把它們放生到多糧的渭河北。我問父親，為什么還要去那么遠？他說：“貓狗是能記得路的，放在河的南邊，它們是會再回來的?！笨蛇^去了好幾個月，那貓崽子還是摸了回來。所以，那時候農家人是很少養(yǎng)狗的，我們村僅有的幾戶養(yǎng)狗人家，都是遠村獨居的“獨莊子”，他們養(yǎng)狗不是為了防賊，而是為了防狼。</p> <p class="ql-block">　　我最早記得的就是我村一隊陳叔家那條狗，那是一條純黑色的笨狗，我們那些孩子常常喜歡挑戰(zhàn)它，在與我們對峙時，那四條腿略分開蹬著地，身子半臥式的向后，撅著的屁股上尾巴向上翻卷著，兩只耳朵跟部直挺，而先端卻向前半垂著，亮出獠牙，發(fā)出恐怖低沉的吼聲，有時還頭一揚一揚的發(fā)出幾聲急促的狂吠，當我們貓腰在地上撿石子時，他就嚇得向后跳幾步（村上的老人說“狗怕摸，狼怕索”），然后又迅速的反撲過來，當我們摸到石頭打中他的時候，他那翹著的尾巴跟部就會迅速的垂下來，緊緊地夾在倆后腿間，一邊逃跑，一邊還不忘回頭向我們叫幾聲。此時，我們就是一陣吶喊，一片歡呼。</p> <p class="ql-block">　　后來在過年走親戚的時候，到別的村又見到了黃色的、白色的、黑白相間的狗，還有人養(yǎng)專門攆兔的細狗，但卻沒有見過像今天人們養(yǎng)的形形色色的寵物狗，少年時只是在小人書上看到洋人的老婆穿著尖尖的高跟鞋，手里一根金屬鏈子牽著身后的哈巴狗，也可能當時中國還沒有引進這些專供玩耍的東西，也可能那時的人，干什么事情都是從實用角度出發(fā)的，也沒有那么多閑人、閑時間去養(yǎng)它們、玩它們。對，那是一個勤儉務實的時代。</p> <p class="ql-block">　　在上世紀六十年代以前，我們村子一帶是有狼頻繁活動的。記得在我剛上小學的那年（1964），就發(fā)生過一件終生難忘的驚人事件，那是在落葉將盡的秋天，柿子樹上原本碧綠的葉子，漸漸的變成紅色，遠看那柿子樹就像一朵紅色的花兒，近眺像一團火，可好景不長，在陣陣秋風中便紛紛飄落，落地的葉子很快就失水風干，人踩上去咔咔作響。隊上的干部在巖上叫我父親下山去開會，倆人說話間，那人聽見身后干枯的柿葉欻欻（chu?。┳黜?，猛然回頭間，見一條灰色的狼正在由北向南慢跑，他本能的喊了一聲——狼！這一喊不要緊，可嚇壞了我的父親，他說：不好，娃剛上學！便扔下手中的東西，撒腿就往學校的方向趕！</p><p class="ql-block"> 狼走的是直線，就在離家約半里路的地方，我和狼相遇了，狼在我上學的那條路西邊，離我不到二十米，只見他像一條灰色的大狗，嘴巴長長的，兩只耳朵直挺挺的豎著，身后拖著一條長長的大尾巴，兩只恐怖的眼睛看著我，有一步沒一步地蹣跚向前移動，離我越來越近，那時我不認識狼，但我確定他不是狗，因為我們經常挑戰(zhàn)狗，狗的尾巴是向上卷曲的。幸好在我的西邊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就有我家門中的長輩在地里翻紅苕，他聽到我父親在后面喊——有狼——有狼的時候，猛一抬頭就見狼在眼前，于是他也大聲喊了起來——狼，快——狼在這兒！同時操起手中的農具向狼沖了過來。當時，我不知道狼是什么東西，還傻乎乎的在那兒站著，也跟著大人喊，狼——狼！那狼側回頭去看看從村子里趕來的人，可他根本就不理我，仍是不慌不忙地向前走著（后來大人門說：這叫虎不失威），在前邊不遠處遇到了幾條地塄時，我才見識了狼的野性，只見那狼縱身一躍，那幾條幾米高的地塄在他面前如履平地，蹭蹭幾躍就消失在山梁背后。</p><p class="ql-block"> 狼跑掉了，一路急奔過來的父親和叔伯們都累得喘不過氣來，父親跑過來抱著我說：“傻娃，狼來了，你還不趕緊往村子跑，咋愣在這兒干啥？”好在大人們幫我趕走了狼，躲過這一從天降臨的危機，這是我第一次（也是今生）在野外近距離見到的狼。</p> <p class="ql-block">　　第二次見到狼是在一九六七年的春天，上午放學時刻就聽村里的大人們慌亂的喊著——狼！大潭（村子對面冷水溝口外的山坡上）那邊有狼，我們這些放學的孩子立即占領了就近的制高點，向東邊坡地上望去，只見一條黃色的狼，由北向南，從一個身穿紅色上衣的人不遠處飛快奔過，跑進了冷水溝。這一次，可能是因為眾人的吶喊，救下了那個人一條命。有了這兩次見狼的經歷，在我成長的歲月，但凡出門，總是要跟著大人或者多人結伴而行。否則，大人是不放心孩子出門的。</p><p class="ql-block"> 再后來，再也沒有在野外見到過狼，長大后在西安動物園見到的那些狼，在游人面前灰溜溜的，還不如村子里的大狗看起來更精神，完全沒了那兇惡的野性。</p> <p class="ql-block">　　至于狼狗，那時候還沒有聽說過。真正見到狼狗，那還是在改革開放之后的事情，有一年初夏，村上有個出嫁的姑娘端午節(jié)帶著女婿回娘家，他的身后就跟著一條狼狗，見到時可把我嚇壞了，我喊出聲——狼！他回頭看著我笑著說：“不怕，這時狼狗”，說著他還把那狼狗叫過去，在他的頭上摸了摸，那狼狗就溫順地爬在地上。聽他說：“這狗是他從西安帶回來的，這狗的品種叫“北山猱（náo），這狗是狼與狗雜交的后代，很兇，但聽人話”。自村上的人見到這兇猛的狼狗以后，大家稀罕這狼狗雄壯兇猛，后來在嘲諷那些愛裝的人時，就有了一句口頭禪：“笨狗扎的狼狗的勢”！再后來，這話就被濃縮地簡化為——扎勢！</p><p class="ql-block"> 還有人說：“狼狗是從狼中間選育出來的溫順品種”，還有人說：“這狼狗是從外國引進的，比如說有個品種叫黑笨，就是德國的種”。也可能我孤陋寡聞，不管別人怎么說，對于這像狼不像狗東西，總是分不清它們在形態(tài)上與狼有那些顯著的區(qū)別，好長一段時間，我總不相信那狼狗是什么好東西。</p><p class="ql-block">后來再入學后才知道，這狼與狗，都是犬科動物（犬科動物全球共有13屬36種。包括狗、狼、豺、狐貍等）?？梢粋€是人類的敵人，一個是人類的朋友。因為有那一次恐怖的經歷，狼的印象就深深的刻在心中，令我永生難忘。在我拜讀了《生態(tài)學》后發(fā)現(xiàn)，狼作為典型的肉食動物，在生物鏈中能有效控制著食草動物的無限擴張，間接的保護著草原不被沙漠化，因而，間接保護了人類的生活環(huán)境。而我們則需要站在另外一個高度，重新認識童年那恐怖的動物。</p> <p class="ql-block">　　至于看家護院的狗，不管是它出于對主人的忠誠，還是殘留的野性，在遇到路過的人時，它總會突然從隱蔽角落竄出來嚇人一跳，因此，我一直都不喜歡它。</p><p class="ql-block"> 如今，隨著森林的萎縮，人類活動范圍的擴大，留給野生動物生活的空間越來越小，盡管全民禁槍，不許撲獵野生動物，甚至還頒布了《野生動物保護法》，可野生的狼還是越來越少，而馴養(yǎng)的狗卻越來越多，并城市的數量與品種極大地超過了農村。</p> <p class="ql-block">　　狗，進入城市，狗的地位明顯的提高了，原本看家護院的功能完全喪失了，“狗糠”的日子已被狗糧、火腿所替代，在幾萬一平方米的高樓里有足夠的生活空間，被尊貴的主人稱為“兒子”，耐心地為它洗浴、理毛、制衣、做鞋、聊天、療疾、梳妝打扮、陪它遛彎、四季不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哎，僅一個花甲的歲月，落荒的狼；入堂的狗，完全顛覆了兒時的認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5年6月30日于 北京</p> <p class="ql-block">注：</p><p class="ql-block">文中插圖，來自網絡，若有侵權，敬請告知刪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