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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煎熬地活著，要舒服地死去（一）

好人

<p class="ql-block">就這么可憐地煎熬著，可悲地絕望著，卻一如既往麻木地堅(jiān)持著。</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陳沖母親被確診患有淋巴癌之前，陳沖父親已經(jīng)知道她的病兇多吉少了。陳沖趕回上海時(shí)，陳沖父親自己也因心臟病復(fù)發(fā)，</p> <p class="ql-block">住進(jìn)了同一家醫(yī)院的另一間病房。陳沖給她父親打電話時(shí)，能聽到母親在一旁發(fā)出痛苦的聲音，陳沖怕她父親耳背聽不清，</p> <p class="ql-block">便大聲問：“能不能請(qǐng)醫(yī)生給媽媽打麻醉藥？”她爸爸大聲回答：“不行的，你們是要她安樂死嗎？”說完，就把電話掛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陳沖叫她哥哥去醫(yī)院，無論如何都要說服父親。陳沖說：“我寧愿她死?！闭f著，陳沖就忍不住哭了，</p> <p class="ql-block">這些天憋著的眼淚全涌了出來。陳沖的哥哥聽她一哭，也哭了起來。她們兩個(gè)人，就那么無助地在電話兩頭哭。</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陳沖又給她父親打電話，陳沖父親說:“你跟你媽媽說說話吧?！标悰_叫了聲“媽媽”，就哭了。</p> <p class="ql-block">她媽媽輕松地喊:“妹妹啊，妹妹啊”。說不出別的來。陳沖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媽媽，你受苦了，我馬上就來看你。”過了一會(huì)兒，</p> <p class="ql-block">陳沖的父親接過電話，用沙啞的聲音說:“你媽媽累了，明天再說吧?！标悰_突然感到心痛、內(nèi)疚，</p> <p class="ql-block">心想，父親每天陪在母親身邊，看到她受到折磨，一定已經(jīng)心力交瘁了，自己憑什么責(zé)怪他？</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陳沖第一次跟她哥哥去醫(yī)院看望她母親時(shí)，母親坐在輪椅上，低著頭，緊閉著眼睛，瘦得形同骷髏。</p> <p class="ql-block">頓時(shí)，陳沖胸口抽緊——對(duì)有些事情她們永遠(yuǎn)無法有足夠的準(zhǔn)備。她母親用盡全身力氣，</p> <p class="ql-block">緊緊抓住輪椅的把手，好像身處懸崖峭壁，一旦松開就會(huì)一落千丈。</p> <p class="ql-block">陳沖蹲下輕輕喚“媽媽，媽媽”，陳沖母親睜開眼看見陳沖，就委屈地叫：“妹妹啊，妹妹啊。”</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陳沖抱住她母親的頭，她母親努力睜眼，好像有千言萬語，卻沒有力氣說話。陳問她母親：“媽媽，你要喝水嗎？”</p> <p class="ql-block">她母說:“要?！标悰_請(qǐng)護(hù)工拿來溫水和吸管，但是她母親吸了兩口就吸不動(dòng)了。</p> <p class="ql-block">陳沖和她哥哥一邊一個(gè)，撫摸著她緊抓著的輪椅的手，她母親慢慢地放松了一些。</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一次檢查時(shí)，陳沖母親躺在硬邦邦的CT機(jī)上，向陳沖和陳沖的哥哥大聲叫喊：“我吃不消了，我真的吃不消了！你們快來救我！”</p> <p class="ql-block">陳沖父親跟醫(yī)生在隔壁房間研究陳沖母親的CT結(jié)果，陳沖父親看過無數(shù)個(gè)病情類似的病例，</p> <p class="ql-block">這回輪到他的愛人。從CT結(jié)果看，陳沖母親的腫瘤沒有太大的改觀。</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回病房后，陳沖把CT結(jié)果告訴了她二姨和小姨。小姨發(fā)信息說：“根據(jù)你媽的情況，讓她舒服地走比活著受煎熬好。</p> <p class="ql-block">你爸硬拉著她，太自私了，你勸勸他吧?！彼ㄗh陳沖直接問母親是否想走，陳沖卻無論如何都不敢問。</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除了這一生， 我們又沒有別的時(shí)間，能走多遠(yuǎn)，就走多遠(yuǎ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