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半載之別</p><p class="ql-block">僅僅半年，分別卻已長得令人發(fā)指。時光這東西，每每在人最不經(jīng)意處，偷偷地拉長了距離，待到發(fā)覺時，早已橫亙了一條看不見的溝壑。幸而今日又得相聚，自駕出行，向北岸去。</p><p class="ql-block">大黑河的水流得很緩，映著日光，閃出些刺眼的白點。岸邊新造的營地，矗立著幾個蘑菇形狀的大柱子，排列在原野的綠地，顯出一種粗獷的生氣。我們便在這這里安營扎寨，擺起桌椅，在大柱子的陰影下建立了大本營。</p><p class="ql-block">敘舊的話自然不少。半年間，各人有各人的遭際，或升或降，或喜或悲，此刻都傾倒出來，竟也不嫌絮煩。言語之間，過去的影子便浮了上來 ，那些共同出行、共同餐飲的日子，分明就在昨日，卻又恍如隔世。記憶這東西，向來是善于欺騙人的，它把苦的變甜，把遠(yuǎn)的拉近，使人不免生出些虛幻的感慨。</p><p class="ql-block">徒步時，腳下的泥土松軟，踏上去便陷下一個淺淺的印子。在岸邊平臺上，一行人排成長隊，蜿蜒如蛇，秀步嬉戲。老郭和鵬鵬甩起大繩，呼呼生風(fēng)，掠過地面又騰空而起。人們轉(zhuǎn)入繩中連連起跳，跳的人氣喘吁吁，看的人笑作一團。老鷹捉小雞的游戲更是熱鬧，老蔣扮演額老鷹張開雙臂，左撲右突，老云保護著小雞們則驚叫著四散奔逃，又迅速連成一串。笑聲在大黑河岸邊回蕩，驚起了幾只在淺灘覓食的水鳥。</p><p class="ql-block">拍照時，大家推推搡搡地排著隊形，這個嫌自己臉大，那個怨光線不好，七嘴八舌地指揮著拿相機的人。待到快門按下的一瞬，卻又都默契地露出笑容來。想來照片洗出后，定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誰又看得出方才的種種計較呢？</p><p class="ql-block">野餐的桌椅已經(jīng)擺放好，帶來的食物擺了一地。還有自家腌的鴻咸菜，有城里買的熟食，焙子，還有不知誰烤的餅干，形狀不甚規(guī)整，味道卻好。大家就做，筷子在餐盒間來回傳遞，你嘗我的，我吃你的，竟比平日獨自用餐時香甜許多。食物原本不過充饑之物，但經(jīng)了眾人的手，似乎添了些別樣的滋味。</p><p class="ql-block">飯后稍稍休息便開始打牌，歡快的笑聲，順著大黑河流域飄向遠(yuǎn)方。午后，大家拍照了合影。不知是誰提議手拉手圍成圓圈。起初還有些扭捏，手與手相觸時不免遲疑，但很快便連成了一個完整的大圈。先是慢慢轉(zhuǎn)動，后來不知怎的便跳了起來，愈跳愈快，笑聲也愈發(fā)放肆。圓圈時而收緊，時而擴大，像是一個活物在呼吸。在這一刻，半年來的分別似乎都被融合了，只剩下純粹的歡愉。</p><p class="ql-block">"我們是一家人！"有人這樣喊道。眾人便跟著應(yīng)和，聲音在黑河上空飄蕩。河水依舊流著，不為所動，但岸上的人們卻因這句話而愈發(fā)親密起來。其實所謂家人，未必真有血緣，不過是愿意在時光的長河里，彼此打撈罷了。</p><p class="ql-block">下午時分，朋友們走上各自的汽車，戀戀不舍的凝視著遠(yuǎn)離的背影，笑聲仍時不時爆發(fā)出來，驚散大黑河的水鳥。</p><p class="ql-block">半年的分別，在這一日里，終是被填平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