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驢姥爺剃掉了八字胡我從戰(zhàn)場走來 文創(chuàng):我從軍營走來 <p class="ql-block">初見姥爺那年，他該有六十多歲了，但在我孩童的眼里，他就像一株經(jīng)年的老棗樹——瘦削卻挺拔。他總穿著對襟盤扣的灰布褂子，洗得發(fā)白但永遠(yuǎn)整潔，衣襟上別著一根黃銅煙袋，走路時煙荷包跟著步伐輕輕晃蕩。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面容：窄長的臉型，皮膚像被北方的風(fēng)沙打磨過的粗陶，泛著一種曬透的褐黃色。眉毛很淡，幾乎隱入皺紋里，可那雙眼睛卻出奇的亮，眼尾拖著幾道深深的褶子，笑起來時像用毛筆在宣紙上掃出的飛白。他的鼻梁高而直，嘴唇薄薄的，說話時會露出微微發(fā)黃的牙齒——那是長年抽旱煙留下的印記。</p> <p class="ql-block">他蓄著舊式文人模樣的八字胡，胡須稀疏但修剪得極整齊，末梢微微上翹，襯得下巴格外方正。每當(dāng)思考時，他總會無意識地捻動右嘴角的胡尖，那撮毛發(fā)便跟著手指一跳一跳的，活像只停駐的蜻蜓。冬天他戴一頂藏青色的氈帽，帽檐壓得很低，露出兩片招風(fēng)耳，耳垂肥厚圓潤，村里老人說這是福相?？蛇@“福相”的耳朵卻怕冷得很，三九天總要裹上姥姥縫的兔毛耳套，遠(yuǎn)遠(yuǎn)看去像掛了兩個小雪球。</p> <p class="ql-block">他的手最有意思——關(guān)節(jié)粗大如樹瘤，掌心的老繭硬得能硌疼我的臉，可偏偏小拇指留著寸長的指甲，彎曲成半透明的弧形。后來才知道，那是從前鄉(xiāng)紳們計(jì)算賬目時用來撥算盤的講究。</p> <p class="ql-block">記憶里，姥爺家算是莊上的富戶。每次我去，他總會用這雙布滿滄桑的手，從炕頭的鐵皮盒里摸出幾塊冰糖，遞到我手心里，涼絲絲的甜意順著指尖流進(jìn)心里。</p> <p class="ql-block">姥爺?shù)陌俗趾陲L(fēng)中輕揚(yáng)，手里牽著溫順的小毛驢，慢悠悠地走在鄉(xiāng)間小路上，仿佛時光也跟著放慢了腳步。姥爺吧嗒著旱煙，八字胡一抖一抖的，手里攥著驢繩，毛驢蹄子踏在泥路上，印出一串淺淺的窩。陽光斜照，姥爺?shù)陌俗趾诠庥爸懈裢夥置?，他牽著小毛驢走過土路，身后揚(yáng)起細(xì)碎的塵埃，像一幕老電影的慢鏡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