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李秀英幾乎是跑著回到村長家，那棟在村里算得上氣派的小院。院門在她身后“哐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可能存在的任何探究目光，但那無形的羞恥感卻像藤蔓一樣緊緊纏繞著她，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她背靠著冰涼的門板，胸膛劇烈起伏，濕透的薄衫緊貼著皮膚，帶來陣陣寒意，卻壓不住臉上滾燙的燒灼感。大壯那雙瞪圓了的、充滿震驚甚至……貪婪的眼睛，如同烙印般清晰地刻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混蛋！”她咬著下唇，低聲咒罵了一句，聲音帶著哽咽的顫抖。那不僅僅是被冒犯的憤怒，更是一種精心維持的體面，被驟然撕碎的難堪。在鎮(zhèn)上時，她習(xí)慣了鄰里間的客氣和距離感；嫁到村里，雖然知道鄉(xiāng)野粗獷，但她憑借著張國慶的地位和自己的容貌氣質(zhì)，也一直是被高看一眼、甚至帶著幾分距離感的“村長太太”?？山裉烨宄亢夏且荒?，將她瞬間打回了原形——一個在男人赤裸目光下狼狽遮掩身體的普通婦人。這種落差帶來的屈辱，遠(yuǎn)比單純的被偷看更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沖進(jìn)臥房，手忙腳亂地脫下濕冷的衣服，胡亂擦拭著身體。指尖劃過細(xì)膩的皮膚，觸碰到那幾處新添的、因?qū)W著侍弄后院菜畦而磨出的淺繭時，動作猛地一頓。這些繭痕，曾是她試圖融入這片土地、證明自己并非嬌生慣養(yǎng)的證據(jù)，此刻卻像無聲的嘲諷，提醒著她方才在湖邊如同獵物般暴露的窘態(tài)。她用力搓洗著身體，仿佛要洗掉大壯那粘稠目光留下的無形污跡，直到皮膚泛紅生疼才罷休。</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換好干爽的衣服，李秀英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中自己蒼白的臉和泛紅的眼圈。她努力深呼吸，試圖平復(fù)狂跳的心臟和翻騰的情緒。不行，不能這樣失魂落魄。她是張國慶的妻子，是這村長的臉面。這件事……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尤其不能傳到張國慶耳朵里！那個男人，平日里對她呵護備至，可骨子里有著極強的占有欲和不容侵犯的威嚴(yán)。若是知道自己的妻子被村里的小伙子看了個精光……李秀英不敢想象那會是怎樣的雷霆震怒，又會掀起多大的風(fēng)波。大壯固然可惡，但若因此鬧得人盡皆知，她李秀英的清譽就徹底毀了，在這村里還如何立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恐懼壓過了憤怒，讓她迅速冷靜下來。她必須裝作若無其事。她對著鏡子，仔細(xì)梳理好濕漉漉的長發(fā)，用脂粉小心地遮掩眼下的微紅，努力讓自己的表情恢復(fù)平日的溫和從容。只是，那眼底深處，終究藏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驚悸和冰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與此同時，大壯一路跌跌撞撞跑回自己那間位于村尾的破舊小屋，反手死死閂上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到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如同一條離水的魚。心臟還在瘋狂地擂著胸腔，冷汗浸透了單薄的衣衫，冷得他直哆嗦。眼前不斷閃回著李秀英驚惶失措的面容和她那聲帶著哭腔的質(zhì)問：“大壯？！是…是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完了！全完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壯雙手抱頭，痛苦地把臉埋進(jìn)膝蓋。他當(dāng)時怎么就鬼迷心竅，躲在蘆葦后面看了那么久？那白花花的身子……那晃動的……他猛地甩頭，想把那些畫面趕出去，卻反而更加清晰。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他看的是誰？是村長張國慶的老婆！張國慶是什么人？是這村里說一不二的主兒！平時看著和氣，可誰都知道他手段厲害，得罪他的人都沒好果子吃。自己今天干的這事，要是傳出去……大壯打了個寒噤，仿佛已經(jīng)看到張國慶陰沉的臉和村民們鄙夷唾棄的目光。他會不會被打斷腿？會不會被趕出村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秀英姐……她會不會告訴村長？”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噬咬著他的心。他想起李秀英最后那狠狠瞪來的一眼，里面滿是羞憤和怒火。她怎么可能不告訴？任何一個女人遇到這種事，都得鬧翻天吧？大壯絕望地想著，渾身冰涼，連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他像只困獸般在狹小的屋子里轉(zhuǎn)圈，懊悔、恐懼、后怕，種種情緒交織，幾乎要把他逼瘋。他豎起耳朵，緊張地聽著屋外的動靜，任何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讓他驚跳起來，以為是村長帶著人找上門來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接下來的幾天，對兩人而言都是一種煎熬的酷刑。</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李秀英強迫自己像往常一樣，出現(xiàn)在人前。她去河邊洗衣，去菜園摘菜，甚至去小賣部買鹽。她努力維持著溫和的笑容，與人打招呼，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笑容有多僵硬，內(nèi)心有多警惕。每一次出門，她都感覺有無數(shù)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帶著探究和竊竊私語。她尤其留意著張國慶的神情，揣測著他是否已經(jīng)知曉。所幸，丈夫似乎并無異常，依舊早出晚歸忙于村務(wù)，晚上回來也會跟她聊聊家常，甚至沒注意到她偶爾的走神和指尖無意識摩挲繭痕的小動作。這讓她稍稍松了口氣，但懸著的心卻始終無法真正放下。她變得更加謹(jǐn)慎，絕不再單獨去偏僻的地方，尤其是湖邊。那個曾經(jīng)帶來清涼和寧靜的地方，現(xiàn)在只讓她感到羞恥和危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壯則徹底變成了驚弓之鳥。他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連工都不敢去上了（他在鄰村一個磚窯幫工）。他害怕見到李秀英，更害怕見到張國慶。聽到院門外有腳步聲，他就嚇得縮到墻角。實在餓得不行了，才趁著夜色最深的時候，像做賊一樣溜去村頭的小店買點干糧，全程低著頭，不敢與任何人對視。短短幾天，他眼窩深陷，胡子拉碴，憔悴得不成樣子?？謶窒褚粡垷o形的網(wǎng)，將他越纏越緊。他無數(shù)次幻想過村長帶著人破門而入的場景，每一次都讓他冷汗淋漓。他甚至想過逃走，可身無分文，又能逃到哪里去？這生他養(yǎng)他的村子，此刻竟成了無處可逃的囚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村莊表面上依舊平靜，炊煙裊裊，雞犬相聞。陽光灑在田野上，一片祥和。然而，在這平靜的表象之下，卻涌動著兩股暗流：一股是李秀英強裝的鎮(zhèn)定與深入骨髓的戒備，另一股是大壯無處可逃的恐懼和日漸加深的絕望。那湖畔的漣漪早已平息，但它激起的漩渦，卻將兩人深深卷入，不知何時才能掙脫，更不知這表面的平靜，會在何時被徹底打破。</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昵稱：昊哥</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美篇號：336701227</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插圖：AI</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