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晨霧還在荷莖間織著紗幔時，我正用爪子勾住一片卷著的荷葉。忽然有雨絲從云縫傾瀉而下，打在葉尖上叮咚作響，我慌忙躲到荷傘下面，青綠的穹頂原是我的天然雨榭！</p> <p class="ql-block">荷傘的葉脈如冰裂紋的琉璃瓦，將晨光篩成碎銀，正應(yīng)了"天街小雨潤如酥"的妙喻，只是這酥潤在葉背凝成了會滾動的翡翠，每顆都裹著半片淡青的天。</p> <p class="ql-block">雨勢漸密時，我數(shù)著葉面上流轉(zhuǎn)的水珠。它們滾過葉脈的溝壑，忽而聚作玉碗里的驪珠，忽而散作碎鉆，跌落時叮咚聲順著葉沿連成串，恰如"大珠小珠落玉盤！</p> <p class="ql-block">原來白居易寫的不是琴弦，是這滿池荷葉在晨光里敲碎的琉璃調(diào)，每顆水珠都是跳著晨舞的音符，連我爪子下的莖桿都在隨著雨點(diǎn)擊節(jié)震顫，像一面被輕叩的翡翠手鼓。</p> <p class="ql-block">當(dāng)東邊的云隙漏出金芒時，我跳到一朵浴雨的荷花上。粉白的花瓣正被晨光鍍上金邊，蕊間的露珠被我的影子驚落，有的砸在水面驚起銀魚，有的滾進(jìn)相鄰的荷葉，在綠綢上劃出亮痕。</p> <p class="ql-block">我忽然想唱支晨曲，剛振翅啼鳴，花瓣便隨著聲浪輕輕發(fā)顫，抖落的水珠在陽光下迸成虹彩，這才懂得"間關(guān)鶯語花底滑"的真意。</p> <p class="ql-block">原來荷花是豎在水面的五線譜，我的啼囀是掠過弦間的金翅，連顫動的瓣尖都在應(yīng)和，將"映日荷花別樣紅"的色澤，唱成了沾著露水的音階。</p> <p class="ql-block">日上三竿時，我站在荷花上梳理羽毛。被晨雨洗過的花瓣泛著珍珠母的光暈，每道紋路都流淌著熔金的光，葉面上未干的水痕像嵌著銀絲的畫。</p> <p class="ql-block">忽然覺得，這場晨雨原是天帝打翻的玉露瓶，而我們這些躲在葉下的鳥，是蘸著碎玉寫詩的墨客。。。</p> <p class="ql-block">當(dāng)翅膀掠過帶香的瓣尖，當(dāng)啼鳴揉碎滿池晃蕩的日光，"別樣紅"的詩意便從紙面飛升，化作荷葉間永不停歇的珠落，和纏繞在花蕊上、被晨光曬暖的晨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