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四庫全書》讀書筆記（24）</p><p class="ql-block"> 2025/06/28</p><p class="ql-block"> 萬章是參與編輯《孟子》一書的成員之一，因此萬章章句的內(nèi)容顯得格外豐富。現(xiàn)在先將萬章章句 上的原文及注釋和譯文全部附錄在下面，以供網(wǎng)友閱讀，自己也將慢慢口味，從讀書中獲取知識和樂趣。</p><p class="ql-block"> 2025/06/29</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將萬章章句 下的原來文及注釋和譯文也全部附錄在下面。</p> <p class="ql-block">第五篇</p><p class="ql-block">萬章章句 上</p><p class="ql-block">第一章</p><p class="ql-block"> 萬章問曰：“舜往于田①，號泣于旻天②，何為其號泣也？” </p><p class="ql-block"> 孟子~曰：“怨慕也③。” </p><p class="ql-block"> 萬章曰：“‘父母愛之，喜而不忘；父母惡之，勞而不怨④?！粍t舜怨乎？” </p><p class="ql-block"> 曰：“長息問于公明高曰⑤：‘舜往于田，則吾既得聞命矣。號泣于旻天，于父母，則吾不知也?！鞲咴唬骸欠菭査??！狈蚬鞲咭孕⒆又?，為不若是恝⑥。我竭力耕田，共為子職而已矣⑦，父母之不我愛，于我何哉⑧？帝使其子九男二女⑨，百官，牛羊，倉廩備，以事舜于畎畝之中⑩，天下之士多就之者，帝將胥天下而遷之焉。為不順于父母，如窮人無所歸。天下之士悅之，人之所欲也，而不足以解憂；好色，人之所欲，妻帝之二女，而不足以解憂；富，人之所欲，富有天下，而不足以解憂；貴，人之所欲，貴為天子，而不足以解憂。人悅之、好色、富貴，無足以解憂者，惟順于父母可以解憂。人少，則慕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有妻子，則慕妻子；仕則慕君，不得于君則熱中。大孝終身慕父母，五十而慕者，予于大舜見之矣?！?</p><p class="ql-block">【注釋】 </p><p class="ql-block">①舜往于田：舜到田里去干活。②旻（mín）天：泛指天。③怨慕：朱熹《集注》云：“怨己之不得其親而思慕也?！痹购抻炙寄降囊馑肌＂艽颂幩木涑鲎浴抖Y記祭義》，為曾子之言。勞，此處為憂愁之意。⑤長息問于公明高：長息，公明高的弟子；公明高，曾子的弟子。⑥恝（jiá）：無憂無慮的樣子。⑦共：同“供”，與今言供職之“供”義同。⑧于我何哉：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⑨子：古代對子女的統(tǒng)稱；九男二女：據(jù)傳堯曾將二女嫁給舜而使九男侍奉于舜。⑩畎（quǎn）畝：田地，田野。就：歸附，歸順。胥天下：整個天下；遷之：意為移交給舜。少艾：年輕美貌</p><p class="ql-block">●之人。艾，美好。熱中：即熱衷。五十：朱熹《集注》云：“舜攝政時年五十也。” </p><p class="ql-block">【譯文】 </p><p class="ql-block">萬章問道：“舜到農(nóng)田里去干活，對著蒼天哭號，他為什么要哭號呢？”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因為他對父母既怨恨又思慕。” </p><p class="ql-block">萬章說：“‘父母喜愛，高興而不忘懷；父母嫌惡，憂愁而不怨恨?！热蝗绱耍礊槭裁匆购弈?？”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長息曾問公明高說：‘舜到農(nóng)田干活的事，我已經(jīng)聆聽了您的教誨；可是向蒼天、向父母哭訴，我就不明白了?！鞲哒f：‘這不是你所能懂的?！鞲哒J為，孝子之心是不會如此滿不在乎的。我竭盡全力耕田，只是履行做兒子的職責罷了，父母不喜愛我，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帝堯派他的九個兒子、兩個女兒，百官、牛羊和儲糧，到農(nóng)田里去侍奉舜，天下的士人有許多都去歸順他，帝堯把整個天下都移交給了舜。他由于沒能得到父母的歡心，就如同貧困的人找不到歸宿一般。被天下的士人所喜愛，是他人所追求的，卻不足以解除他的憂愁；美貌的女子，是他人所追求的，即便有了帝堯的兩個女兒，卻不足以解除他的憂愁；富貴，是他人所追求的，擁有了整個天下的財富，卻不足以解除他的憂愁；顯貴，是他人所追求的，已經(jīng)貴為天子，卻不足以解除他的憂愁。為他人所喜愛、美貌的女子、富有尊貴，沒有一項能解除憂愁，唯有得到父母的歡心才能解除憂愁。人在年幼時就依戀父母，懂得了女子的美貌就思慕少女，有了妻室、子女就偏愛妻室、子女，當了官就愛戴君主，得不到君主信任就很急切焦慮。大孝之人一輩子都依戀父母，到了五十歲仍然依戀父母的，我在大舜身上見到了?！?</p><p class="ql-block">第二章</p><p class="ql-block"> 萬章問曰：“《詩》云：‘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①’。信斯言也，宜莫如舜，舜之不告而娶，何也？”</p><p class="ql-block"> 孟子曰：“告則不得娶。男女居室，人之大倫也。如告，則廢人之大倫，以懟父母②，是以不告也?！?</p><p class="ql-block"> 萬章曰：“舜之不告而娶，則吾既得聞命矣，帝之妻舜而不告，何也？” </p><p class="ql-block"> 曰：“帝亦知告則不得妻也。” </p><p class="ql-block"> 國萬章曰：“父母使舜完廩③，捐階④，瞽瞍焚廩⑤；使浚井⑥，出，從而掩之。象曰⑦：‘謨蓋都君咸我績⑧。牛羊父母，倉廩父母，干戈朕、琴朕、弤朕⑨，二嫂使治朕棲⑩。’象往入舜宮，舜在床琴。象曰：‘郁陶思君爾！’忸怩。舜曰：‘惟茲臣庶，汝其于予治?！蛔R舜不知象之將殺己與？” </p><p class="ql-block"> 曰：“奚而不知也？象憂亦憂，象喜亦喜?！?</p><p class="ql-block"> 曰：“然則舜偽喜者與？” </p><p class="ql-block"> 曰：“否。昔者有饋生魚于鄭子產(chǎn)，子產(chǎn)使校人畜之池。校人烹之，反命曰：“始舍之圉圉焉，少則洋洋焉，攸然而逝?！赢a(chǎn)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校人出，曰：‘孰謂子產(chǎn)智？予既烹而食之，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難罔以非其道。彼以愛兄之道來，故誠信而喜之，奚偽焉？” </p><p class="ql-block">【注釋】 </p><p class="ql-block">①此處詩句引自《詩經(jīng)·齊風·南山》，相傳是譏諷齊襄公的詩。②懟（duì）：怨恨。③完廩：修補谷倉。④捐階：撤去梯子。捐，去；階，梯子。⑤瞽瞍：舜的父親。⑥浚井：淘井。井用久了底部就會積存淤泥，所以要定期淘洗。⑦象：舜的同父異母的弟弟。⑧謨蓋都君咸我績：謀害舜都是我的功勞。謨，謀；蓋，害。舜所居三年成都，故稱都君。咸，皆；績，功勞。⑨弤（dǐ）：雕弓；朕：我，我的。⑩治朕棲：為我鋪床。在床琴：坐在床上彈琴。郁陶：極度思念而致憂悶。忸怩：慚愧的樣子。惟茲臣庶：思念那些臣子和百姓。惟，</p><p class="ql-block">●思；茲，此。汝其于予治：你來替我治理。于，為。奚而：如何，怎么。校人：掌管池沼的小吏。圉圉（yǔ）：困而不得舒展的樣子。洋洋：舒緩自得的樣子。攸然：迅速游動的樣子。欺以其方：以合乎情理的方法欺騙。 </p><p class="ql-block">【譯文】 </p><p class="ql-block">萬章問道：“《詩》上說：‘娶妻該怎么辦？必先稟告父母。’相信這一道理的，應該沒人比得上舜了，但舜卻不稟告父母就娶了妻，這是什么道理呢？”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如果稟告了就不能娶妻了。男女成婚，生活在一起，是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倫常關(guān)系。如果稟告了，就廢棄這一重要的倫常關(guān)系歸咎于父母，所以就不稟告了?！?</p><p class="ql-block">萬章說：“舜不稟告父母就娶妻，我已經(jīng)聆聽了你的教誨，而帝堯?qū)⑴畠杭藿o舜卻也不告訴他的父母，是什么道理呢？”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帝堯也知道如果告訴了就不能把女兒嫁給舜了?！?</p><p class="ql-block">萬章說：“父母叫舜去修繕谷倉，然后撤去了梯子，父親瞽瞍還放火焚燒谷倉；要舜去掏井，等其他人出來后就堵上井口。舜的弟弟象說：‘除掉舜都是我的功勞。牛羊給父母，糧倉給父母，盾和戈歸我，琴歸我，雕弓歸我，兩個嫂嫂要為我鋪床疊被?！笞哌M舜的屋子，舜正坐在床上撫琴。象說：‘我想得你好苦?。 媛缎呃⒅?。舜說：‘我思念那些臣民，你來替我來管理他們吧。’我不明白，舜難道不知道象要謀害自己嗎？”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怎么會不知道呢？象憂愁他也憂愁，象高興他也高興?！?</p><p class="ql-block">萬章說：“那么，舜是假裝高興的嗎？”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不。過去有人送了條活魚給子產(chǎn)，子產(chǎn)叫校人把它養(yǎng)在水池里。校人把魚煮了，回來報告說：‘剛放掉它時還游得不太靈活，過了一</p><p class="ql-block">●會兒，就很快地游走了?！赢a(chǎn)說：‘它去到該去的地方了，它去到該去的地方了！’校人退出來，對別人說：‘誰說子產(chǎn)聰明？我已經(jīng)把魚煮著吃了，他卻說，它去到該去的地方了，它去到該去的地方了。因此，君子可以用合乎情理的方法來欺騙，卻難以用違背道理的手段去誑騙。象裝出喜愛兄長的樣子，所以舜真誠地相信并感到高興，哪里是假裝的呢？” </p><p class="ql-block">第三章</p><p class="ql-block"> 萬章問曰：“象日以殺舜為事，立為天子，則放之，何也？” </p><p class="ql-block"> 孟子曰：“封之也，或曰放焉?！?</p><p class="ql-block"> 萬章曰：“舜‘流共工于幽州①，放兜于崇山②，殺三苗于三危③，殛鯀于羽山④，四罪而天下咸服?！D不仁也，象至不仁，封之有庳⑤，有庳之人奚罪焉？仁人固如是乎？在他人則誅之，在弟則封之？” </p><p class="ql-block"> 曰：“仁人之于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親愛之而已矣。親之，欲其貴也；愛之，欲其富也。封之有庳，富貴之也。身為天子，弟為匹夫，可謂親愛之乎？” </p><p class="ql-block"> “敢問或曰放者，何謂也？” </p><p class="ql-block"> 曰：“象不得有為于其國，天子使吏治其國而納其貢稅焉，故謂之放。豈得暴彼民哉？雖然，欲常常而見之，故源源而來?！患柏?，以政接于有稗。’此之謂也?！?</p><p class="ql-block">【注釋】 </p><p class="ql-block">①流共工于幽州：此處引文出自《尚書·堯典》（偽古文《尚書》將其下半篇拆分為《舜》《典》）。共工，相傳為堯之臣子。幽州，位于今北京密云東北，此處泛指北方偏遠之地。②（huān）兜：堯的兒子丹朱。一說為堯的臣子，因與共工共同作亂而被放逐。崇山：此處指南方的邊遠之地。③殺：三苗，古國名。三危：指西方的邊遠之地。④殛：誅殺。鯀：禹的父親。相傳他因治水無功而獲罪。羽山：此處泛指東方邊遠之地。⑤有庳（bì）：地名，舊說在今河南道縣之北。一說為古國名。</p><p class="ql-block">●【譯文】 </p><p class="ql-block">萬章問道：“象成天把殺害舜當作一件大事，舜即位做了天子也只是放逐他，這是什么道理呢？”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其實舜是封了土地給他，有人卻說是放逐。” </p><p class="ql-block">萬章說：“舜‘把共工流放到幽州，把兜放逐到崇山，把三苗驅(qū)趕到三危，把鯀誅殺在羽山，這四項懲治使得整個天下都信服’。這就是討伐不仁了。象極其不仁，卻仍把他封在有庳，有庳的人有什么過錯呢？仁人就是這樣的嗎？他人有罪的，就懲處，弟弟有罪，卻封給土地？”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仁人對于弟弟，心中不存憤怒，不留怨恨，只是親近愛護他罷了。親近他，是要讓他顯貴；愛護他，是要讓他富有。把他封在有庳，是使他顯貴富有。自己做了天子，弟弟是一介平民，能說是親近愛護他嗎？” </p><p class="ql-block">萬章說：“請問有人說是放逐，是什么意思呢？”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象不能在他的封邑有所作為，天子便派遣官吏治理他的封邑，收繳那里的貢稅，所以有人說是放逐。象怎么會殘暴他的民眾呢？即使如此，舜希望常常見到他，所以不斷讓象來朝見。記載說‘不等到納貢的時候，就因政務(wù)接見有庳的君長’，說的就是這件事?！?</p> <p class="ql-block">第四章</p><p class="ql-block"> 咸丘蒙問曰①：“語云：‘盛德之士，君不得而臣，父不得而子②。’舜南面而立③，堯帥諸侯北面而朝之，瞽瞍亦北面而朝之。舜見瞽瞍，其容有蹙④。孔子 曰：‘于斯時也，天下殆哉，岌岌乎⑤！’不識此語誠然乎哉？” </p><p class="ql-block"> 孟子曰：“否，此非君子之言，齊東野人之語也⑥。堯老而舜攝也?！秷虻洹吩虎撸骸邪溯d⑧，放勛乃徂落⑨，百姓如喪考妣⑩，三年，四海遏密八音?！鬃? 曰：‘天無二日，民無二王。’舜既為天子矣，又帥天下諸侯以為堯三年喪，是二天子矣?！?</p><p class="ql-block"> 咸丘蒙曰：“舜之不臣堯，則吾既得聞命矣?！对姟吩疲骸仗熘?，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醇葹樘熳右樱覇栴ぶ浅?，如何？” </p><p class="ql-block"> 曰：“是詩也，非是之謂也，勞于王事而不得養(yǎng)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獨賢勞也。’故說《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是為得之。如以辭而已矣?！对茲h》之詩曰：‘周余黎民，靡有孑遺?！潘寡砸?，是周無遺民也。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尊親之至，莫大乎以天下養(yǎng)。為天子父，尊之至也；以天下養(yǎng)，養(yǎng)之至也?！对姟吩唬骸烙⑺迹⑺季S則。’此之謂也。《書》曰：‘祗載見瞽瞍，夔夔齋栗，瞽瞍亦允若?！菫楦覆坏枚右?？” </p><p class="ql-block">【注釋】 </p><p class="ql-block">①咸丘蒙：孟子的學生。②語云：語是古代的一種體裁，主要用于記述古人的言論行事，如《論語》《國語》。故此處的“語云”指類似的語書；而：為。③南面：指做天子。古代君主座位坐北朝南，臣下則坐南面北，故君稱“南面”臣稱“北面”。④蹙：不安的樣子。⑤岌岌：不安的樣子。⑥齊東野人：齊國東部的鄉(xiāng)下人。⑦《堯典》曰：以下數(shù)句出自今本《尚書·舜典》。⑧二十有八載：二十八年。有，通“又”。⑨放勛：堯的稱號；徂（cú）落：隕落，死亡。⑩考妣（bǐ）：喪父為考，喪母為妣。遏密八音：遏，止也；密，無聲；八音，指八種樂器，此處泛指樂器。此處語句出自《禮記·曾子問》。此處詩句引自《詩經(jīng)·小雅·北山》。率土之濱：四海之內(nèi)。賢勞：勞苦。以文害辭：以個別文字歪曲了詞句?！对茲h》：出自《詩經(jīng)·大雅》，靡有孑遺：沒有一個留在世上。此處詩句引自《詩經(jīng)·大雅·下武》，維則：作為行動的準則。祗載：祗，敬；載，事。夔夔齋栗：因敬謹而恐懼的樣子。允若：允，確實；若，順從。</p><p class="ql-block">【注釋】 </p><p class="ql-block">①咸丘蒙：孟子的學生。②語云：語是古代的一種體裁，主要用于記述古人的言論行事，如《論語》《國語》。故此處的“語云”指類似的語書；而：為。③南面：指做天子。古代君主座位坐北朝南，臣下則坐南面北，故君稱“南面”臣稱“北面”。④蹙：不安的樣子。⑤岌岌：不安的樣子。⑥齊東野人：齊國東部的鄉(xiāng)下人。⑦《堯典》曰：以下數(shù)句出自今本《尚書·舜典》。⑧二十有八載：二十八年。有，通“又”。⑨放勛：堯的稱號；徂（cú）落：隕落，死亡。⑩考妣（bǐ）：喪父為考，喪母為妣。遏密八音：遏，止也；密，無聲；八音，指八種樂器，此處泛指樂器。此處語句出自《禮記·曾子問》。此處詩句引自《詩經(jīng)·小雅·北山》。率土之濱：四海之內(nèi)。賢勞：勞苦。以文害辭：以個別文字歪曲了詞句?！对茲h》：出自《詩經(jīng)·大雅》，靡有孑遺：沒有一個留在世上。此處詩句引自《詩經(jīng)·大雅·下武》，維則：作為行動的準則。祗載：祗，敬；載，事。夔夔齋栗：因敬謹而恐懼的樣子。允若：允，確實；若，順從。</p><p class="ql-block">●【譯文】 </p><p class="ql-block">咸丘蒙問道：“語書上說：‘道德最高尚的人，君主不能把他當作臣屬，父親不能把他當作兒子?！吹巧咸熳又?，堯帶領(lǐng)諸侯朝見他，他的父親瞽瞍也朝見他。舜見到瞽瞍時，神情有不安之色?？鬃诱f：‘在那時，天下正岌岌可危！’不知道這話確實如此嗎？”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不，這不是君子的話，只是齊東鄉(xiāng)野之人的話罷了。堯年紀大了由舜代理天下，《堯典》上說：‘過了二十八年，堯才去世，諸侯們?nèi)缤廊チ烁改敢粯?，服喪三年，四海之?nèi)都停止奏樂?！鬃诱f：‘上天沒有兩個太陽，民眾沒有兩位君王?！慈绻呀?jīng)做了天子，又帶領(lǐng)天下的諸侯為堯服喪三年，這就是有兩位天子了?！?</p><p class="ql-block">咸丘蒙說：“舜不以堯為臣，我已懂了您的教誨了?！对姟飞险f：‘普天之下，沒有一處不是天子的土地；大地之上，沒有一個不是天子的臣民?！匆呀?jīng)做了天子，請問瞽瞍卻不是他的臣民這是怎么回事呢？”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這首詩不是這個意思，乃是自己為天子的事務(wù)操勞而不能奉養(yǎng)父母，意思是說‘這些事沒有一件不是天子的事務(wù)，而只有我一個人操勞辛苦’。所以，解說《詩》的人，不要因為個別文字而誤解了詞句，不要因為個別詞句而誤解了詩意，要用心去體會揣摩詩的本意，這樣才行。如果只看詞句，《云漢》里的詩篇說‘周室剩余的子民，沒有一個存留于世’。如果確實如它所說，那么周室就一個子民都沒有了。孝子的極致，沒有比尊敬父母更高的；尊敬父母的極致，沒有比以整個天下來奉養(yǎng)更高的。成為天子的父親，是尊敬的極致；以整個天下來奉養(yǎng)父母，是奉養(yǎng)的極致?！对姟飞险f‘永遠保持孝道，孝道是天下的法則’。講的就是這個意思?！渡袝氛f：‘舜恭敬地去見瞽瞍，態(tài)度謹慎而小心，瞽瞍也確實順從了?！@難道是父親不能把他當作兒</p><p class="ql-block">●子嗎？” </p><p class="ql-block">第五章</p><p class="ql-block"> 萬章曰：“堯以天下與舜，有諸？” </p><p class="ql-block"> 孟子曰：“否，天子不能以天下與人?！?</p><p class="ql-block">“然則舜有天下也，孰與之？” </p><p class="ql-block"> 曰：“天與之?！?</p><p class="ql-block"> “天與之者，諄諄然命之乎①？” </p><p class="ql-block"> 曰：“否，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而已矣?！?</p><p class="ql-block"> 曰：“以行與事示之者，如之何？” </p><p class="ql-block"> 曰：“天子能薦人于天，不能使天與之天下。諸侯能薦人于天子，不能使天子與之諸侯。大夫能薦人于諸侯，不能使諸侯與之大夫。昔者，堯薦舜于天，而天受之；暴之于民②，而民受之。故曰，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而已矣?！?</p><p class="ql-block"> 曰：“敢問薦之于天，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如何？” </p><p class="ql-block"> 曰：“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之，是天受之；使之主事而事治，百姓安之，是民受之也。天與之，人與之，故曰，天子不能以天下與人。舜相堯二十有八載，非人之所能為也，天也。堯崩，三年之喪畢，舜避堯之子于南河之南③，天下諸侯朝覲者，不之堯之子而之舜；訟獄者，不之堯之子而之舜；謳歌者，不謳歌堯之子而謳歌舜。故曰天也。夫然后之中國，踐天子位焉。而居堯之宮，逼堯之子，是篡也，非天與也?！短摹吩唬骸煲曌晕颐褚?，天聽自我民聽。’此之謂也?！?</p><p class="ql-block">【注釋】 </p><p class="ql-block">①諄諄（zhūn）：反復叮嚀。②暴（pù）：顯露，公開。③南河：即黃河之南，相傳為舜避居處。 </p><p class="ql-block">【譯文】 </p><p class="ql-block">萬章問：“堯把天下授與舜，有這回事嗎？”</p><p class="ql-block">●孟子說：“沒有，天子不能夠把天下授與人。” </p><p class="ql-block">萬章問：“那么舜得到天下，是誰授與他的呢？” </p><p class="ql-block">孟子回答說：“是天授與的?！?</p><p class="ql-block">萬章問：“天授與他時，是反復叮嚀告誡他的嗎？”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不，天不說話，只是用行動和事情來顯示罷了?！?</p><p class="ql-block">萬章問：“用行動和事情來顯示，是怎樣的呢？” </p><p class="ql-block">孟子回答說：“天子能夠向天舉薦人，但不能讓天把天下授與人；諸侯能夠向天子推薦人，但不能讓天子把諸侯之位授與人；大夫能夠向諸侯舉薦人，但不能讓諸侯把大夫之位授與人。從前，堯向上天舉薦了舜，天接受了；又讓舜顯露于百姓，老百姓也接受了舜。所以說，天不說話，只是用行動和事情來顯示罷了?！?</p><p class="ql-block">萬章說：“請問把舜舉薦給天，天接受了；讓舜顯露于百姓，百姓也接受了，是怎么回事呢？”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讓他主持祭祀，所有神明都來享用，這就是天接受了；讓他主持政事，政事治理得很好，百姓很滿意，這就是百姓接受了。天下是天授與他的，是老百姓授與他的，所以說，天子不能夠把天下授與人。舜輔佐堯治理天下長達二十八年，這不是人夠做得到的，而是天意使之如此。堯去世后，舜為他服喪三年，然后便避居于南河的南邊去了，為的是要讓堯的兒子繼承天下?？墒翘煜碌闹T侯朝見天子的，都不到堯的兒子那里，卻到舜那里去；打官司的，都不到堯的兒子那里，卻到舜那里去；歌頌的人，也不歌頌堯的兒子，卻歌頌舜。所以說這是天意。這樣，舜才回到帝都，登上了天子之位。如果先前舜就占據(jù)堯的宮室，逼迫堯的兒子讓位，那就是篡奪，而不是上天授與他了?！短摹飞险f：‘上天之所見來自百姓之所見，上天之所聽來自百姓之所聽。’說的就是這個意思。”</p> <p class="ql-block">第六章</p><p class="ql-block"> 萬章問曰：“人有言，‘至于禹而德衰，不傳于賢而傳于子’，有諸？” </p><p class="ql-block"> 孟子曰：“否，不然也。天與賢，則與賢，天與子，則與子。昔者，舜薦禹于天，十有七年，舜崩。三年之喪畢，禹避舜之子于陽城①，天下之民從之，若堯崩之后不從堯之子而從舜也。禹薦益于天，七年，禹崩，三年之喪畢，益避禹之子于箕山之陰②，朝覲訟獄者不之益而之啟③， 曰：‘吾君之子也。’謳歌者不謳歌益而謳歌啟，曰：‘吾君之子也?！ぶ熘恍あ?，舜之子亦不肖。舜之相堯、禹之相舜也，歷年多，施澤于民久。啟賢，能敬承繼禹之道，益之相禹也，歷年少，施澤于民未久。舜、禹、益相去久遠⑤，其子之賢、不肖，皆天也，非人之所能為也。莫之為而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匹夫而有天下者，德必若舜、禹，而又有天子薦之者，故仲尼不有天下。繼世以有天下，天之所廢，必若桀、紂者也，故益、伊尹、周公不有天下。伊尹相湯以王于天下，湯崩，太丁未立⑥，外丙二年⑦，仲壬四年⑧。太甲顛覆湯之典刑⑨，伊尹放之于桐⑩，三年，太甲悔過，自怨自艾，于桐處仁遷義，三年，以聽伊尹之訓己也，復歸于亳。周公之不有天下，猶益之于夏、伊尹之于殷也。孔子曰：‘唐虞禪，夏后殷周繼，其義一也?！?</p><p class="ql-block">【注釋】 </p><p class="ql-block">①陽城：山名，位于今河南登封以北。②箕山：位于今河南登封東南。陰：山北為陰。③啟：禹的兒子。④丹朱：堯的兒子。⑤久遠：意為有長有短。⑥太?。簻?，未立而死。⑦外丙：太丁的弟弟。⑧仲壬：太丁的另一個弟弟。⑨典刑：常法。⑩桐：地名，位于今河南商丘以西。處仁遷義：安心于仁以義來改變行為。亳：地名，位于今河南偃師以西。 </p><p class="ql-block">【譯文】 </p><p class="ql-block">萬章問道：“人們說：‘到了禹的時候，道德就衰敗了，禹沒有將天下</p><p class="ql-block">●傳給賢人而傳給了他的兒子?！沁@樣的嗎？”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不對，不是這樣的。上天要把天下授給賢人就給賢人，上天要把天下授給兒子就給兒子。過去舜向上天舉薦禹，過了十六年，舜去世了，三年服喪之后，禹到陽城躲避舜的兒子，天下的民眾卻都跟隨他，如同堯去世后不跟隨堯的兒子而跟隨舜一樣。禹向上天舉薦了益，過了七年，禹去世了，三年服喪之后，益去到箕山之北躲避禹的兒子，但是朝見、訴訟的人不去見益而去見啟，都說：‘這是我們君主的兒子?！桧灥娜瞬桓桧炓鎱s歌頌啟，并說：‘這是我們君主的兒子?！瘓虻膬鹤拥ぶ炱沸胁缓?，舜的兒子品行也不好，舜輔佐堯，禹輔佐舜經(jīng)歷的年歲多，給予民眾的恩惠長久；啟很賢明，能虔誠地繼承禹的德行，而益輔佐禹經(jīng)歷的年歲少，給予民眾的恩惠不算長久。舜、禹、益相隔的年歲有長有短，他們兒子有的賢明有的不賢明，這是天意，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沒有人叫他們做，他們卻做了，這就是天意；沒有人給他們，他們卻得到了，這就是命運。一介平民而得以擁有天下，他的德行必定如同舜、禹一樣，而且還要有天子的舉薦，所以孔子沒能擁有天下。繼承祖先而擁有天下，上天又將其廢棄的必定是如同桀、紂那樣的人，所以益、伊尹、周公沒能擁有天下。伊尹輔佐成湯稱王天下，成湯去世后，太丁還沒繼位就死了，外丙在位兩年，仲壬在位四年。太甲繼位，破壞了成湯的例法，伊尹將他放逐到桐邑，三年之后，太甲真心悔過，怨恨自己，糾正自己，在桐邑的三年，他安心于仁，并以義來改變自己的行為，聽從伊尹的訓導，最后終于重新回到了亳都做了天子。周公沒能擁有天下，猶如益在夏、伊尹在殷一樣?？鬃诱f：‘唐堯、虞舜實行禪讓制，夏、殷、周三代實行世襲制，而他們的道理是一樣的?！?</p><p class="ql-block">第七章</p><p class="ql-block"> 萬章問曰：“人有言‘伊尹以割烹要湯①’，有諸？”孟子曰：“否，不然。伊尹耕于有莘之野②，而樂堯舜之道焉。非其義也，非其道也，祿之以天下弗顧也，系馬千駟弗視也；非其義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與人③，一介不以取諸人。湯使人以幣聘之④，囂囂然曰⑤：‘我何以湯之聘幣為哉？我豈若處畎畝之中，由是以樂堯舜之道哉？’湯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改曰⑥：‘與我處畎畝之中，由是以樂堯舜之道，吾豈若使是君為堯舜之君哉？吾豈若使是民為堯舜之民哉？吾豈若于吾身親見之哉？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覺后知⑦，使先覺覺后覺也。予，天民之先覺者也，予將以斯道覺斯民也。非予覺之，而誰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婦有不被堯舜之澤者，若己推而內(nèi)之溝中⑧，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故就湯而說之以伐夏救民。吾未聞枉己而正人者也，況辱己以正天下者乎？圣人之行不同也，或遠或近，或去或不去，歸潔其身而已矣。吾聞其以堯舜之道要湯，未聞以割烹也，《伊訓》曰⑨：‘天誅造攻自牧宮⑩，朕載自亳?！?</p><p class="ql-block">【注釋】 </p><p class="ql-block">①伊尹以割烹要湯：伊尹通過做廚師來接近湯。割烹：切割，烹調(diào)，指做廚師；要，求，邀結(jié)之意。②莘：古國名，故址約在今河南開封東南，一說在今山東曹縣以北。 ③一介：“介”同“芥”，形容微小。④幣：指束帛。古代相見多以束帛為贈禮。⑤囂囂然：自以為是的樣子。⑥幡然：“幡”同“翻”，完全改變的樣子。⑦先知覺后知：先知者喚醒后知者。⑧內(nèi)：同“納”。⑨《伊訓》：《尚書》逸篇名。今日《尚書》中的《伊訓》是偽文。⑩造：開始；牧宮：桀的宮室。載：開始。 </p><p class="ql-block">【譯文】 </p><p class="ql-block">萬章問道：“人們說‘伊尹通過自己做廚師來接近成湯’，有這回事嗎？”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不對，不是這樣的。伊尹在莘國的郊野耕種，喜愛堯舜之</p><p class="ql-block">●道。不合乎大義的，不合乎道理的，即使用整個天下作為俸祿他都不會回一下頭，即使給他一千輛馬車他都不會看上一眼；只要是不合乎大義的，不合乎道理的，即使一絲一毫也不給他人，也不從他人那里拿取一絲一毫。成湯派人用幣帛禮聘他，他不在乎地說：‘我要成湯的聘禮干什么呢？這哪里比得上我棲身在這田野之間，樂于堯舜之道呢？’成湯多次派人去禮聘他，他才完全改過來說：‘與其棲身在這田野之間，樂于堯舜之道，何不使這位君主成為堯舜那樣的君主呢？我何不使這些民眾成為堯舜治下那樣的民眾呢？我何不在我的有生之年親眼見到這些呢？上天生育這些民眾，就是讓先知者喚醒后知者，讓先覺者啟發(fā)后覺者。我是上天所育民眾中的先覺者，我要用上天的大道來啟發(fā)上天所生的民眾，如果不是我來啟發(fā)他們，還能有誰呢？’他覺得，天下的百姓中如果有還沒受到堯舜之道恩澤的，就如同自己將其推到了溝壑里一般，他自己把天下的責任承擔得如此之重，所以到了成湯那里，就用討伐夏桀、拯救民眾的道理來游說他。我從未聽說過自己行為不正而能匡正他人的，更何況以屈辱自己來匡正天下的呢？圣人的行為是不同的，有的疏遠君主，有的接近君主，有的離開君主，有的不離開君主，歸根結(jié)底，都只是潔凈自身罷了。我只聽說伊尹用堯舜之道來邀結(jié)成湯，沒聽說過通過做廚師來求職的?！兑劣枴分姓f：‘上天的懲罰是由夏桀的牧宮里開始的，我只是從亳都開始謀劃而已。’” </p><p class="ql-block">第八章</p><p class="ql-block"> 萬章問曰：“或謂孔子于衛(wèi)主癰疽①，于齊主侍人瘠環(huán)②，有諸乎？” </p><p class="ql-block"> 孟子曰：“否，不然也，好事者為之也。于衛(wèi)主顏讎由③，彌子之妻與子路之妻④，兄弟也。彌子謂子路曰：‘孔子主我，衛(wèi)卿可得也?！勇芬愿?，孔子曰：‘有命?！鬃舆M以禮，退以義，得之不得曰‘有命’，而主癰疽與侍人瘠環(huán)，是無義無命也?？鬃硬粣傆隰?、衛(wèi)，遭宋桓司馬將要而殺之⑤，微服而過宋⑥。是時孔子當厄⑦，主司城貞子⑧，為陳侯周臣⑨。吾聞觀近臣⑩，以其所為主，觀遠臣，以其所主。若孔子主癰疽與侍人瘠環(huán)，何以為孔子？” </p><p class="ql-block">【注釋】 </p><p class="ql-block">①主：朱熹《集注》云：“謂舍于其家，以之為主人也。”癰疽（yōng jū）：治療癰疽的醫(yī)生，是衛(wèi)君的親信。癰疽就是毒瘡。②侍人：又稱“寺人”，即后來的宦官。瘠環(huán)：瘠，瘦弱。環(huán)，人名。③顏讎由：衛(wèi)國大夫。④彌子：衛(wèi)靈公的寵臣彌子瑕。⑤遭宋桓司馬將要而殺之：此事在《論語·述而》中亦有記載，《史記·孔子世家》云：“孔子去曹適宋，與弟子習禮于大樹下，宋司馬桓魋欲殺孔子，拔其樹，孔子去?！币?，攔截。⑥微服：改變平常的服裝以避人耳目。⑦當厄：身處困境。⑧司城貞子：陳國人。⑨陳侯周：名周的陳國國君。⑩近臣：指在朝之臣。下文“遠臣”即為外來之臣。 </p><p class="ql-block">【譯文】 </p><p class="ql-block">萬章問道：“有人說，孔子在衛(wèi)國住在癰疽家里，在齊國住在宦官瘠環(huán)家里，有這回事嗎？”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不對，沒有這回事，這是好事之徒杜撰的?？鬃釉谛l(wèi)國住在顏讎由家里，彌子的妻子和子路的妻子是姐妹，彌子告訴子路說：‘孔子要是住在我家里，那么我就能當上衛(wèi)國的國卿?！勇钒褟涀拥脑捀嬖V了孔子，孔子說：‘這是由天命決定的?！鬃右罁?jù)禮而進身，按照義而退處，能否得到官位都說‘取決于天命’，如果住在癰疽和瘠環(huán)家里就是無視道義和天命了。孔子在魯國、衛(wèi)國不順心，又遇上宋國的司馬桓魋要攔截殺他，于是孔子就改變裝束通過宋國，當時孔子正身處困境，便住在司城貞子的家中，向陳國國君稱臣。我聽說，觀察在朝的臣子要看他所接待的賓客，觀察外來的臣子要看他寄居的主人。如果孔子住在寵臣癰疽或近侍瘠環(huán)家中，怎么能成為孔子呢？”</p><p class="ql-block">第九章</p><p class="ql-block"> 萬章問曰：“或曰：‘百里奚自鬻于秦養(yǎng)牲者五羊之皮①，食牛，以要秦穆公’，信乎②？” </p><p class="ql-block"> 孟子曰：“否，不然，好事者為之也。百里奚，虞人也③，晉人以垂棘之璧與屈產(chǎn)之乘④，假道于虞以伐虢⑤，宮之奇諫⑥，百里奚不諫。知虞公之不可諫而去之秦，年已七十矣。曾不知以食牛干秦穆公之為污也⑦，可謂智乎？不可諫而不諫，可謂不智乎？知虞公之將亡而先去之，不可謂不智也。時舉于秦，知穆公之可與有行也而相之⑧，可謂不智乎？相秦而顯其君于天下，可傳于后世，不賢而能之乎？自鬻以成其君，鄉(xiāng)黨自好者不為，而謂賢者為之乎？” </p><p class="ql-block">【注釋】 </p><p class="ql-block">①百里奚：春秋時人，原為虞國大夫，虞滅后被轉(zhuǎn)賣到楚國，秦穆公聽說他有賢才，遂以五張羊皮的代價將其贖出，任命他為大夫。后來，秦穆公在他的輔佐下成就了霸業(yè)。鬻（yù）：賣。②食（sì）牛：替人喂牛；要：邀結(jié)，接近。③虞：周初所封諸侯國之一，始國君是周先祖古公亶父之子虞仲的后裔，故地在今山西平陸。后被晉所滅。④垂棘之璧：垂棘，晉國地名，產(chǎn)美玉；屈，地名，產(chǎn)良馬。⑤虢（guó）：古國名，故址位于今山西平陸。⑥宮之奇：虞國之臣。⑦曾：竟然。⑧有行：有所作為。 </p><p class="ql-block">【譯文】 </p><p class="ql-block">萬章問道：“有人說：‘百里奚以五張羊皮的價錢和替人養(yǎng)牛的條件把自己賣給秦國養(yǎng)牲畜的人，只為能接近秦穆公?！@是真的嗎？”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不，不是這樣的。這是好事之徒編造出來的。百里奚是虞國人，晉人用垂棘的美玉與屈地的良駒來向虞國借道討伐虢國，宮之奇進諫勸阻虞國國君，而百里奚不勸諫，他知道虞君不會采納，于是便離開了虞國，來到秦國時他年已七十。他竟不懂得通過養(yǎng)牛來與秦穆公拉關(guān)系屬于十分污濁的行為，這樣的話還能算是明智的嗎？知道虞君不可勸諫而不</p><p class="ql-block">●去勸諫，能說是不明智的嗎？洞悉虞君將要覆亡而事先離開，不能說是不明智的。當他被秦國舉用時，知道秦穆公是能夠有所作為的而去輔佐他，能說是不明智的嗎？做了秦的國相而使他的國君揚名天下，流傳后世，不賢明的人能夠做到如此嗎？以出賣自身來遷就國君，鄉(xiāng)下那些潔身自好的人都不干，難道賢者會這樣做嗎？”</p> <p class="ql-block">第五篇</p><p class="ql-block">萬章章句 下</p><p class="ql-block">第一章</p><p class="ql-block"> 孟子曰：“伯夷，目不視惡色，耳不聽惡聲。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則進，亂則退。橫政之所出①，橫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與鄉(xiāng)人處，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也。當紂之時，居北海之濱，以待天下之清也。故聞伯夷之風者，頑夫廉②，懦夫有立志。 </p><p class="ql-block"> “伊尹曰：‘何事非君③？何使非民？’治亦進，亂亦進，曰：‘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覺后知，使先覺覺后覺。予，天民之先覺者也。予將以此道覺此民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婦有不與被堯舜之澤者，若己推而內(nèi)之溝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也。 </p><p class="ql-block"> “柳下惠不羞污君，不辭小官。進不隱賢，必以其道。遺佚而不怨，厄窮而不憫。與鄉(xiāng)人處，由由然不忍去也④?！疇枮闋枺覟槲?，雖袒裼裸裎于我側(cè)⑤，爾焉能浼我哉⑥？’故聞柳下惠之風者，鄙夫?qū)挘》蚨丌摺?</p><p class="ql-block"> “孔子之去齊，接淅而行⑧。去魯，曰：‘遲遲吾行也。’去父母國之道也！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處而處，可以仕而仕，孔子也?！?</p><p class="ql-block"> 孟子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時者也。孔子之謂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聲而玉振之也⑨。金聲也者，始條理也；玉振之也者，終條理也。始條理者，智之事也；終條理者，圣之事也。智，譬則巧也；圣，譬則力也。由射于百步之外也，其至，爾力也；其中，非爾力也?！?</p><p class="ql-block">【注釋】 </p><p class="ql-block">①橫政：暴政。②頑夫廉：意為貪婪者也會變得廉潔。③何事非君：意為侍奉哪個君王都是侍奉。④由由然：怡然自得的樣子。⑤袒裼（xī）裸裎（chéng）：赤身裸體。⑥浼（měi）：污染。⑦鄙夫：心胸狹窄的人；薄夫：性情刻薄的人。⑧接淅：淘米，此處引申為做飯。⑨金聲：指釙鐘發(fā)出的聲音；玉振：指玉收束的余韻。古代奏樂，先以釙鐘等金屬樂器起音，以玉磬的聲音收尾。 </p><p class="ql-block">【譯文】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伯夷，眼睛不看丑惡的事物，耳朵不聽邪惡的聲音。不是他理想的君主，就不去侍奉；不是他理想的百姓，就不去使喚。天下太平時就出來做官，天下混亂時就隱退不出。暴政出現(xiàn)的國家，暴民居住的地方，他都不愿意停留。他認為和沒有教養(yǎng)的鄉(xiāng)下人相處， 就如同穿戴著上朝的禮服禮帽卻坐在泥土和炭灰上一樣。當殷紂王暴虐之時，他隱居在渤海邊上，等待著天下太平。所以，聽說過伯夷風范的人，貪婪的也會變得廉潔，懦弱的也會變得意志堅定。 </p><p class="ql-block">“伊尹說：‘侍奉哪個君主不是侍奉？使喚哪個百姓不是使喚？’所以，他是天下太平時做官，天下混亂時也做官。他說：‘上天生育這些百姓，就是要讓先知的人來喚醒后知的人，讓先覺的人來開導后覺的人。我就是這些人中先知先覺的人，因此我要開導這些后知后覺的人?！J為天下的百姓中，只要有一個還沒有普及到堯舜的恩澤，就好像是自己把人家推到了山溝之中去一樣，他就是這樣，以挑起天下的重擔為己任。 </p><p class="ql-block">“柳下惠不以侍奉無道的君主為恥辱，即便官小也不辭職。做官不隱藏自己的才能，堅持按自己的原則辦事。即便不被重用也不怨恨，就算窮困也不憂愁。與沒有教養(yǎng)的鄉(xiāng)下人相處，也照樣怡然自得不忍離去。他說：‘你是你，我是我，你就是赤身裸體在我身邊，又怎么能污染到我呢？’所以，聽到過柳下惠風范的人，心胸狹窄的也會變得寬闊起來，性情刻薄的也會變得厚道起來。 </p><p class="ql-block">“孔子離開齊國的時候，不等做好飯就走；離開魯國時卻說：‘我們慢慢走吧?！驗檫@是離開祖國的態(tài)度！該快就快，該慢就慢；該隱居就隱居，該做官就做官。這就是孔子。”</p><p class="ql-block">孟子說：“伯夷是圣人之中最清高的；伊尹是圣人之中最盡責的；柳下惠是圣人之中最隨和的；孔子是圣人之中最識時務(wù)的?？鬃涌梢运闶羌蟪烧?。集大成的意思，就好比樂隊演奏，以釙鐘之聲開始起音，以玉磬之聲結(jié)束收尾。釙鐘之聲起音是為了有條理地開始，玉磬之聲收尾是為了有條理地結(jié)束。有條理地開始在于智慧，有條理地結(jié)束在于圣明。智慧好比是技巧，圣明好比是力量。就好像在百步之外射箭，箭能射到靶子，是靠你的力量；而射中靶心，靠的就不是力量了?！?</p><p class="ql-block">第二章</p><p class="ql-block"> 北宮锜問曰①：“周室班爵祿也②，如之何？” </p><p class="ql-block"> 孟子曰：“其詳不可得聞也，諸侯惡其害己也，而皆去其籍，然而軻也嘗聞其略也。</p><p class="ql-block"> 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也。君一位，卿一位，大夫一位，上士一位，中士一位，下士一位，凡六等。天子之制地方千里，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凡四等。不能五十里③，不達于天子，附于諸侯，曰附庸。天子之卿受地視侯④，大夫受地視伯，元士受地視子、男⑤。大國地方百里，君十卿祿，卿祿四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祿，祿足以代其耕也。次國地方七十里，君十卿祿，卿祿三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祿，祿足以代其耕也。小國地方五十里，君十卿祿，卿祿二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祿，祿足以代其耕也。耕者之所獲，一夫百畝，百畝之糞⑥，上農(nóng)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祿以是為差。” </p><p class="ql-block">【注釋】 </p><p class="ql-block">①北宮锜（ｑí）：名锜，衛(wèi)國人。②班：排列，劃分級別。③不能：不足，不及。④視：比照。⑤元士：即上士。⑥糞：作動詞，施肥耕種。 </p><p class="ql-block">【譯文】 </p><p class="ql-block">北宮锜問道：“周王室排列爵位和俸祿的等級，是怎樣的呢？”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詳情已經(jīng)不得而知了，諸侯們嫌它對自己不利都銷毀了有關(guān)的文獻，不過我曾聽說過大概。天子一級，公一級，侯一級，子和男同一級，總共五等。君一級，卿一級，大夫一級，上士一級，中士一級，下士一級，總共六等。天子所轄的土地方圓千里，公、侯都是方圓百里，伯是七十里，子、男都是五十里，總共四等。土地方圓不足五十里的，不能直接依附于天子，只能附屬于諸侯，叫作附庸。天子之卿所受的土地與侯相同，大夫所受的土地與伯相同，元士所受的土地與子、男相同。公侯大國的土地方圓百里，國君的俸祿十倍于卿，卿的俸祿四倍于大夫，大夫一倍于上士，上士一倍于中士，中士一倍于下士，下士與在官府服役的平民同俸祿相等，所得俸祿足以代替他們耕種所得。中等國家的土地方圓七十里，國君的俸祿十倍于卿，卿的俸祿三倍于大夫，大夫一倍于上士，上士一倍于中士，中士一倍于下士，下士與在官府服役的平民俸祿相等，所得俸祿足以代替他們耕種所得。小國的土地方圓五十里，國君的俸祿十倍于卿，卿的俸祿兩倍于大夫，大夫一倍于上士，上士一倍于中士，中士一倍于下士，下士與在官府服役的平民俸祿相等，所得俸祿足以代替他們耕種所得。耕種者的所得，農(nóng)夫每戶一百畝土地，百畝地經(jīng)施肥耕作，上等的農(nóng)夫可供養(yǎng)九人，次上等的可供養(yǎng)八人，中等的可供養(yǎng)七人，次中等的可供養(yǎng)六人，下等的可供養(yǎng)五人。在官府服役的平民，他們的俸祿則按此標準來劃分等級?！?</p><p class="ql-block">第三章</p><p class="ql-block"> 萬章問曰：“敢問友?！?</p><p class="ql-block"> 孟子曰：“不挾長①，不挾貴，不挾兄弟而友。友也者，友其德也，不可以有挾也。孟獻子②，百乘之家也，有友五人焉：樂正裘、牧仲，其三人，則予忘之矣。獻子之與此五人者友也，無獻子之家者也。此五人者，亦有獻子之家，則不與之友矣。非惟百乘之家為然也，雖小國之君亦有之。費惠公曰③：‘吾于子思，則師之矣；吾于顏般，則友之矣；王順、長息則事我者也?！俏┬秊槿灰玻m大國之君亦有之。晉平公之于亥唐也④。入云則入，坐云則坐，食云則食⑤；雖蔬食菜羹⑥，未嘗不飽，蓋不敢不飽也。然終于此而已矣。弗與共天位也，弗與治天職也，弗與食天祿也，士之尊賢者也，非王公之尊賢也。舜尚見帝⑦，帝館甥于貳室⑧，亦饗舜，迭為賓主，是天子而友匹夫也。用下敬上⑨，謂之貴貴；用上敬下，謂之尊賢。貴貴，尊賢，其義一也。” </p><p class="ql-block">【注釋】 </p><p class="ql-block">①挾：倚仗；長：年長。②孟獻子：魯國大夫仲孫蔑。③費：春秋時小國，故址位于今山東魚臺西南費亭。費惠公：費國國君。④亥唐：晉國賢士。晉平公時，朝中多賢臣，但亥唐不愿出仕，隱居窮巷，平公曾對他“致禮與相見面請事”。⑤入云、坐云、食云：是云入、云坐、云食的倒裝。云，說。⑥蔬食：粗糙的飲食。蔬，同“疏”。⑦尚：同“上”；甥：古時稱妻子的父親為“外舅”，因此女婿也稱“甥”，舜是堯帝的女婿。⑧貳室：副宮， 即招待的宮邸。⑨用：以。 </p><p class="ql-block">【譯文】 </p><p class="ql-block">萬章問道：“想請教交朋友的原則?！?</p><p class="ql-block">孟子說：“不倚仗年齡大，不倚仗地位高，不倚仗兄弟的勢力而去交朋友。交朋友，交的是品德，不可有什么倚仗。孟獻子是一位擁有百輛車馬的大夫，他有五位朋友：樂正裘、牧仲，其余三位我不記得叫什么了。孟獻子與這五人交朋友，心中并沒有自己是大夫的觀念，這五人如果心中存有獻子是大夫的觀念，也就不會與獻子交朋友了。不僅有百輛車馬的大存有獻子是大夫的觀念，也就不會與獻子交朋友了。不僅有百輛車馬的大夫有這樣的，就連小國的國君也有這樣的。費惠公說：‘我對于子思，把他尊為老師；我對于顏般，則把他視為朋友；至于王順和長息，不過是侍奉我的人罷了?！粌H小國的國君有這樣的，就連大國的國君也有這樣的。晉平公到亥唐那里去，亥唐叫他進去就進去，叫他坐他就坐，叫他吃他就吃。即使是粗茶淡飯，也沒有不吃飽的，因為不敢不吃飽。不過，晉平公也就是能做到這一步而已。不同他一起共列官位，不同他一起治理政事，不同他一起享受俸祿，這只是一般士人尊敬賢者的態(tài)度，而不是王公貴族尊敬賢者的態(tài)度。從前舜去拜見堯帝，堯請他這位女婿住在副宮之中。他請舜吃飯，舜也請他吃飯，二人互為客人和主人。這是天子與普通百姓交友的范例。地位低下的人尊敬地位高貴的人，這叫作尊敬貴人；而地位高貴的人尊敬地位低下的人，這叫作尊敬賢者。尊敬貴人和尊敬賢者，道理都是一樣的?！?lt;/p> <p class="ql-block">第四章</p><p class="ql-block"> 萬章問曰：“敢問交際何心也①？” </p><p class="ql-block"> 孟子曰：“恭也?！?</p><p class="ql-block"> 曰：“‘卻之卻之為不恭②’，何哉？” </p><p class="ql-block"> 曰：“尊者賜之，曰‘其所取之者義乎，不義乎’，而后受之，以是為不恭，故弗卻也?！?</p><p class="ql-block"> 曰：“請無以辭卻之，以心卻之。 曰：‘其取諸民之不義也’，而以他辭無受，不可乎？” </p><p class="ql-block"> 曰：“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禮，斯孔子受之矣?！?</p><p class="ql-block"> 萬章曰：“今有御人于國門之外者③，其交也以道，其饋也以禮，斯可受御與？” </p><p class="ql-block">曰：“不可?！犊嫡a》曰：‘殺越人于貨，閔不畏死④，凡民罔不⑤?！遣淮潭D者也，殷受夏⑥，周受殷，所不辭也。于今為烈⑦，如之何其受之？”</p><p class="ql-block"> 曰：“今之諸侯取之于民也，猶御也。茍善其禮際矣，斯君子受之，敢問何說也？” </p><p class="ql-block"> 曰：“子以為有王者作，將比今之諸侯而誅之乎？其教之不改而后誅之乎？夫謂非其有而取之者盜也，充類至義之盡也⑧?？鬃又擞隰斠?，魯人獵較⑨，孔子亦獵較。獵較猶可，而況受其賜乎？” </p><p class="ql-block"> 曰：“然則孔子之仕也，非事道與⑩？” </p><p class="ql-block"> 曰：“事道也?！?</p><p class="ql-block"> “事道，奚獵較也？” </p><p class="ql-block"> 曰：“孔子先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 </p><p class="ql-block"> 曰：“奚不去也？” </p><p class="ql-block"> 曰：“為之兆也。兆足以行矣，而不行，而后去，是以未嘗有所終三年淹也?？鬃佑幸娦锌芍耍须H可之仕，有公養(yǎng)之仕。于季桓子，見行可之仕也；于衛(wèi)靈公，際可之仕也；于衛(wèi)孝公，公養(yǎng)之仕也?！?</p><p class="ql-block">【注釋】 </p><p class="ql-block">①交際：交往，在本文中含有通過禮物相互交往的意思。②卻之：推辭（禮物）而不受。③御人：搶奪人之貨。④殺越人于貨：強取他人財貨。越，非動詞，一說為虛詞，無義，一說“越人”泛指人。后人演化之為“殺人越貨”，意為“殺人性命，搶人財貨”； 閔：《尚書》中作“暋”，指行為強橫。⑤（duì）：怨恨。⑥殷受夏：自此至“于今為烈”十四字，朱熹《集注》以為衍文，“故闕之可也”。⑦烈：為功業(yè)之意。⑧充類至義之盡：充其類，至其義，將標準提高到最嚴格的程度。⑨獵較：古時打獵相較奪禽獸，得到則拿來祭祀，以為吉祥。⑩事道：事行其道。簿正祭器：朱熹《集注》云：“未詳?！鼻叭藢Υ苏f法不一，大體是說孔子認為獵較是權(quán)宜之計，而用文書規(guī)定祭祀用的祭品，以此來消除爭奪獵物以祭祀的風氣。兆：開端。淹：淹留，滯留。際可：以禮相待。公養(yǎng)：國君養(yǎng)</p><p class="ql-block">賢士。季桓子：名斯，職掌魯國大權(quán)季氏家族的成員?？鬃右幌虿粷M三桓專擅魯政，故孟子說他在季氏當政時任職是“見行可之仕”。衛(wèi)靈公：名元，衛(wèi)襄公的庶子，《史記·孔子世家》中記載，孔子初到衛(wèi)國時，衛(wèi)靈公親自“郊迎”，但后來卻無意起用孔子，故孔子離去。孟子所謂“際可之仕”當指此事而言。衛(wèi)孝公：后人多認為應指衛(wèi)出公?！妒酚洝た鬃邮兰摇氛f，衛(wèi)出公曾有意任用孔子。 </p><p class="ql-block">【譯文】 </p><p class="ql-block">萬章問道：“請問，與人交際應該怎樣用心呢？”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要恭敬?！?</p><p class="ql-block">萬章說：“有人說‘一再拒絕他人饋贈的禮物是不恭敬的’，為什么呢？”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若是尊貴之人賜給禮物，如果先考慮他得到這東西是義還是不義然后才接受，這是不恭敬的，所以不應當拒絕?！?</p><p class="ql-block">萬章說：“如果不用言語來拒絕，只是從內(nèi)心來拒絕。心里認為‘這東西是取自于民眾的不義之財’，就以其他的借口不去接受，這樣不行嗎？”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如果他與人交往遵循準則，他接人待物遵循禮儀，就算是孔子也會接受他的饋贈?！?</p><p class="ql-block">萬章說：“假如現(xiàn)在有個在城外打劫的賊人，他與你交往遵循準則，他饋贈給你禮物遵循禮儀，這樣就能接受他所搶來的東西嗎？”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不行。《康誥》上說：‘殺人、搶劫他人財物，蠻橫不怕死的人，沒有人不憎恨的。’這些人是不必進行教化就可以處死的，從殷代到夏代、從周代到殷代都沿襲了這種制度?，F(xiàn)在搶劫更厲害，怎么能接受這種贓物呢？” </p><p class="ql-block">萬章說:“現(xiàn)在的諸侯取之于民，和搶劫如出一轍。如果他們好好地以禮相待，君子就會接受，請問怎樣解釋呢？”</p><p class="ql-block">孟子說：“你認為若有稱王天下者興起，是對現(xiàn)在的諸侯一律砍頭呢，還是先去教誨他們，如不改過再去處罰他們呢？所謂不是自己的東西而去謀取，就是盜賊，這種說法只是將標準提高罷了?？鬃釉隰攪温殨r，魯人爭奪獵物，孔子也爭奪獵物。爭奪獵物尚且可以，何況接受賜予呢？” </p><p class="ql-block">萬章說：“那么，孔子任官職不是為了施行道義嗎？”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是為了施行道義?！?</p><p class="ql-block">萬章說：“既然是為了施行道義，為什么還要爭奪獵物呢？”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孔子主張先用文書規(guī)范祭器，不用其他的食物來做祭祀?！?</p><p class="ql-block">萬章說：“那他為什么不離去呢？”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他要以此作為開端來施行道義。如果開始足以行得通，但國君不肯施行，他才離去，所以孔子未曾在一個地方停留過整整三年。孔子有見到道義能施行而任官職的，有因禮遇而任官職的，有因國君養(yǎng)賢而任官職的。在季桓子那里為官，是見到道義能施行而任官職；在衛(wèi)靈公那里為官，是因禮遇而任官職；在衛(wèi)孝公那里為官，是因為國君養(yǎng)賢而任官職?！?</p><p class="ql-block">第五章</p><p class="ql-block"> 孟子曰：“仕非為貧也，而有時乎為貧；娶妻非為養(yǎng)也，而有時乎為養(yǎng)。為貧者，辭尊居卑，辭富居貧。辭尊居卑，辭富居貧，惡乎宜乎？抱關(guān)擊柝①?？鬃訃L為委吏矣②，曰：‘會計當而已矣?！瘒L為乘田矣③，曰：‘牛羊茁壯長而已矣?！槐岸愿撸镆?；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恥也?！?</p><p class="ql-block">【注釋】 </p><p class="ql-block">①抱關(guān)：守門的小卒；擊拆（tuò）：原意為打更，此處代指打更人。柝，打更用的梆子。②委吏：管倉庫的小吏。③乘田：管苑囿的小吏，負責牲畜的飼養(yǎng)和放牧。 </p><p class="ql-block">【譯文】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做官并非因為貧窮，但有時也是因為貧窮；娶妻并非為了奉養(yǎng)父母，但有時也是為了奉養(yǎng)父母。如果是因為貧窮而做官的，就應該拒絕高官而居于低位；拒絕厚祿而只接受薄祿。拒絕高官而居于低位，拒絕厚祿而只接受薄祿，做什么合適呢？比如說做守門、打更一類的小官吏?？鬃釉?jīng)做過管理倉庫的小吏，只說：‘只要每天出入的賬目清楚就好了?！€曾經(jīng)做過管理牲畜的小吏，只說：‘只要牛羊都長得壯實就好了?！匚坏拖聟s議論朝廷大事，這是罪過；身在朝廷做官而不能實現(xiàn)自己的抱負，這是恥辱?！?lt;/p> <p class="ql-block">第六章</p><p class="ql-block"> 萬章曰：“士之不托諸侯，何也？” </p><p class="ql-block"> 孟子曰：“不敢也。諸侯失國，而后托于諸侯，禮也；士也托于諸侯，非禮也?！?</p><p class="ql-block"> 萬章曰：“君饋之粟，則受之乎？” </p><p class="ql-block"> 曰：“受之。” </p><p class="ql-block"> “受之何義也？” </p><p class="ql-block"> 曰：“君之于氓也①，固周之②?！?</p><p class="ql-block"> 曰：“周之則受，賜之則不受，何也？” </p><p class="ql-block"> 曰：“不敢也?！?</p><p class="ql-block"> 曰：“敢問其不敢何也？” </p><p class="ql-block"> 曰：“抱關(guān)擊拆者皆有常職以食于上，無常職而賜于上者，以為不恭也?！?</p><p class="ql-block"> 曰：“君饋之則受之，不識可常繼乎？” </p><p class="ql-block"> 曰：“繆公之于子思也③，亟問，亟饋鼎肉④，子思不悅。于卒也，摽使者出諸大門之外⑤，北面稽首再拜而不受。 曰：‘今而后知君之犬馬畜伋?！w自是臺無饋也⑥。悅賢不能舉，又不能養(yǎng)也，可謂悅賢乎？” </p><p class="ql-block"> 曰：“敢問國君欲養(yǎng)君子，如何斯可謂養(yǎng)矣？” </p><p class="ql-block"> 曰：“以君命將之⑦，再拜稽首而受。其后廩人繼粟⑧，庖人繼肉，不以君命將之。子思以為鼎肉，使己仆仆爾亟拜也⑨，非養(yǎng)君于之道也。堯之于舜也，使其子九男事之，二女女焉，百官牛羊倉廩備，以養(yǎng)舜于畎畝之中，后舉而加諸上位⑩。故曰，王公之尊賢者也?！?</p><p class="ql-block">【注釋】 </p><p class="ql-block">①氓：平民。特指從他國流亡來的人。②周：救濟。③繆公：即魯繆公。④鼎肉：熟肉。⑤摽（biāo）：揮手讓人離開，下逐客令。⑥臺：朱熹《集注》云：“賤宮，主使令者?！敝肛撠焸鬟_命令的小官。⑦將：送。⑧廩人：管理倉庫的官員。⑨仆仆：煩憂的樣子。⑩加：此處同“居”。 </p><p class="ql-block">【譯文】 </p><p class="ql-block">萬章說：“士人不能依附于諸侯，這是為什么呢？”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是因為不敢。諸侯失去了國家，去依附于其他的諸侯，這是合乎禮儀的；士人依附于諸侯，就不合乎禮儀了?！?</p><p class="ql-block">萬章說：“如果國君饋贈給士以粟米，可以接受嗎？”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可以接受?！?</p><p class="ql-block">萬章說：“可以接受是什么道理呢？”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國君對于外來的人，本來就應該周濟?！?</p><p class="ql-block">萬章說：“周濟就接受，贈與卻不接受，這是什么道理呢？”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是因為不敢?！?</p><p class="ql-block">萬章說：“請問為什么不敢呢？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守門、打更的人都因為有一定的職位而受到在上者的供養(yǎng)，沒有一定的職位而受到在上者的饋贈，這就會被認為是不恭敬的。”</p><p class="ql-block">萬章說：“國君饋贈就接受，不知道能經(jīng)常不斷嗎？”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過去魯繆公對待子思，經(jīng)常去問候，經(jīng)常饋贈肉食，子思很不高興。最后一次，他把魯繆公派來的人趕出大門，并向北磕頭作揖表示從此再也不接受了。他說：‘現(xiàn)在我才知道國君把我當犬馬那樣蓄養(yǎng)?！瘡拇丝姽僖膊蛔屓私o他送肉食了。如果喜愛賢人卻不去重用他，又不按照禮儀去奉養(yǎng)，這能說是喜愛賢人嗎？” </p><p class="ql-block">萬章說：“請問，國君要奉養(yǎng)君子，怎樣才能說得上是奉養(yǎng)呢？”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以國君的名義饋贈，君子磕頭作揖表示接受。然后管糧倉的人不斷送粟米來，管膳食的人不斷送肉食來，就不再以國君的名義饋贈了。子思認為，饋贈肉食使自己不勝煩瑣地屢次行禮，不是奉養(yǎng)君子的做法。堯?qū)Υ?，派自己的九個兒子去侍奉他，將自己的兩個女兒嫁給他，還使百官、牛羊、糧倉都一一齊備，在農(nóng)田里奉養(yǎng)舜，后來又舉用他并讓他居于高位。所以說，這才是王公貴族尊敬賢者的方式?！?</p><p class="ql-block">第七章</p><p class="ql-block"> 萬章曰：“敢問不見諸侯，何義也？” </p><p class="ql-block"> 孟子曰：“在國曰市井之臣，在野曰草莽之臣，皆謂庶人。庶人不傳質(zhì)為臣①，不敢見于諸侯，禮也?！?</p><p class="ql-block"> 萬章曰：“庶人，召之役，則往役；君欲見之，召之，則不往見之，何也？” </p><p class="ql-block"> 曰：“往役，義也；往見，不義也。且君之欲見之也，何為也哉？” </p><p class="ql-block"> 曰：“為其多聞也，為其賢也?！?</p><p class="ql-block"> 曰：“為其多聞也，則天子不召師，而況諸侯乎？為其賢也，則吾未聞欲見賢而召之也?？姽揭娪谧铀饥冢唬骸徘С酥畤杂咽?，何如？’子思不悅，曰：‘古之人有言曰，事之云乎，豈曰友之云乎③？’子思之不悅也，豈不曰：‘以位，則子，君也；我，臣也；何敢與君友也？以德，則子事我者也，奚可以與我友？’千乘之君求與之友而不可得也，而況可召與？齊景公田④，招虞人以旌，不至，將殺之。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鬃愚扇⊙?？取非其招不往也?！?</p><p class="ql-block"> 曰：“敢問招虞人何以？” </p><p class="ql-block"> 曰：“以皮冠⑤，庶人以旃⑥，土以旂⑦，大夫以旌。以大夫之招招虞人，虞人死不敢往；以士之招招庶人，庶人豈敢往哉？況乎以不賢人之招招賢人乎？欲見賢人而不以其道，猶欲其入而閉之門也。夫義，路也；禮，門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門也。《詩》云⑧：‘周道如底⑨，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⑩?！?</p><p class="ql-block"> 萬章曰：“孔子，君命召，不俟駕而行；然則孔子非與？” </p><p class="ql-block"> 曰：“孔子當仕有官職，而以其官召之也?！?</p><p class="ql-block">【注釋】 </p><p class="ql-block">①質(zhì)：同“贄”，指見面時贈送的禮物。②繆公：即魯繆公。③云乎：語末語氣詞。④田：田獵。⑤皮冠：古時田獵所戴之冠，加于平常所戴的禮冠之外，以避塵土和雨雪。⑥旃（zhān ）：《說文》云：“旗有曲柄也，所以表士眾?！吨芏Y》曰‘通帛為旃’?！雹邤纾╭í）：《說文》云：“旗有眾鈴以令眾也?！雹啻颂幵娋湟浴对娊?jīng)·小雅·大東》，舊說這是首東方諸侯國臣民譏刺周室的詩歌。⑨周道：即大路；底：同“砥”，磨刀石，用以比喻道路的平坦。⑩視：注視。按此語是雙關(guān)語，表面上是說小人看著君子在大道上往來，實際是說君子的一言一行對小人都有影響，是小人效法、關(guān)注的對象。 </p><p class="ql-block">【譯文】 </p><p class="ql-block">萬章說：“請問，不去見諸侯是什么道理呢？”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住在都城的士人叫作市井之臣，住在鄉(xiāng)野之中的叫作草莽之臣，都稱為庶人。庶人不經(jīng)一定的程序成為臣僚，因此不敢去見諸侯，</p><p class="ql-block">這才是合乎禮儀的?！?</p><p class="ql-block">萬章說：“庶人，傳喚他去服役就去服役；而國君要見他，傳喚他卻不去見，是為什么呢？”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去服役合乎義，去見國君卻是不合乎義的。而且，國君要見他是為什么呢？” </p><p class="ql-block">萬章說：“因為他見多識廣，因為他通達賢明?！?</p><p class="ql-block">孟子說：“如果因為他見多識廣，天子都不傳喚老師，何況諸侯呢？如果因為他通達賢明，我還從未聽說過要見賢者是傳喚他來的。魯繆公屢次去見子思，說：‘古代擁有千乘兵車的國君結(jié)交士人，是怎樣的呢？’子思不高興地說：‘古時候的人是說侍奉吧，哪里會是結(jié)交呢？’子思之所以不高興，難道不是認為，論地位，你是君主、我是臣仆，我一個臣仆怎么敢和君主結(jié)交呢？論德行，你是侍奉我的人，怎么能和我結(jié)交呢？擁有千乘兵車的國君謀求與他結(jié)交都不能做到，何況傳喚他呢？齊景公去田獵，用旌旗傳喚管理山林的虞人，虞人沒有去，景公就要處死他。孔子得知后說：‘志士不怕棄尸山溝，勇士不怕喪失頭顱。’孔子贊賞什么呢？是贊賞虞人不應承不符合禮儀的傳喚?！?</p><p class="ql-block">萬章說：“那么請問，該用什么傳喚虞人呢？”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用皮冠。傳喚庶人用旃，士人用旗，大夫用旌。用傳喚大夫的禮儀傳喚虞人，虞人當然寧死也不敢去，用傳喚士人的禮儀傳喚庶人，庶人難道就敢去嗎？何況是用傳喚不賢之人的禮儀傳喚賢人呢？要見賢人卻不遵循傳喚他的途徑，猶如要他進來卻關(guān)上了大門。義是途徑，禮是大門，唯有君子能沿著這途徑出入這大門?！对姟飞险f：‘大道平如磨石，直得就像箭桿。君子在上面行走，小人在一旁觀看?！?</p><p class="ql-block">萬章說：“孔子聽說君命召喚，不等馬車駕好就前去，那么孔子做得不對嗎？”</p><p class="ql-block">孟子說：“孔子正在出仕而有職位在身，而國君是根據(jù)他的職務(wù)來傳喚他的?！?</p><p class="ql-block">第八章</p><p class="ql-block"> 孟子謂萬章曰：“一鄉(xiāng)之善士①，斯友一鄉(xiāng)之善士；一國之善士，斯友一國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以友天下之善士為未足，又尚論古之人②。頌其詩③，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是尚友也?！?</p><p class="ql-block">【注釋】 </p><p class="ql-block">①善士：指優(yōu)秀的人。②尚：同“上”。③頌：同“誦”。 </p><p class="ql-block">【譯文】 </p><p class="ql-block">孟子對萬章說：“一個鄉(xiāng)里之中的優(yōu)秀人物就和其他鄉(xiāng)里的優(yōu)秀人物交往，一個國家之中的優(yōu)秀人物就和其他國家的優(yōu)秀人物交往，天下的優(yōu)秀人物就和天下的優(yōu)秀人物交往。如果認為和天下的優(yōu)秀人物交往還是不夠，就又追論古代的優(yōu)秀人物。但如果只是吟詠他們的詩歌，誦讀他們的書，卻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么人，這樣可以嗎？所以還應該研究他們所處的社會時代。這就是追溯歷史與古人交往?！?</p><p class="ql-block">第九章</p><p class="ql-block"> 齊宣王問卿。孟子曰：“王何卿之問也？” </p><p class="ql-block"> 王曰：“卿不同乎？” </p><p class="ql-block"> 曰：“不同，有貴戚之卿①，有異姓之卿?！?</p><p class="ql-block"> 王曰：“請問貴戚之卿。” </p><p class="ql-block"> 曰：“君有大過則諫；反復之而不聽，則易位。” </p><p class="ql-block"> 王勃然變乎色。 </p><p class="ql-block"> 曰：“王勿異也。王問臣，臣不敢不以正對②?！?</p><p class="ql-block"> 王色定，然后請問異姓之卿。 </p><p class="ql-block"> 曰：“君有過則諫，反復之而不聽，則去?！?</p><p class="ql-block">【注釋】 </p><p class="ql-block">①貴戚之卿：指與君王同宗族的</p><p class="ql-block">齊宣王向孟子詢問有關(guān)卿大夫的事。孟子說：“大王問的是哪一類的卿大夫呢？” </p><p class="ql-block">齊宣王說：“卿大夫還有什么不同嗎？”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有不同。有王室宗族的卿大夫，也有異姓的卿大夫?！?</p><p class="ql-block">宣王說：“那么我請問王室宗族的卿大夫?！?</p><p class="ql-block">孟子說：“君王有重大過錯，他們便加以勸阻；反復勸阻了還不聽從的，他們就會改立君王?！?</p><p class="ql-block">宣王立刻就變了臉色。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大王不要見怪。您問我，我不敢不以實相告?！?</p><p class="ql-block">宣王的臉色恢復了正常，然后又問異姓的卿大夫。 </p><p class="ql-block">孟子說：“君王有過錯，他們便加以勸阻；反復勸阻了還不聽從的，他們就會辭職離去?！?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