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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面人（微小說）

鴻福安康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蟬鳴在空調(diào)外機的震顫中扭曲成尖銳的噪音，老李捏著偽造的病假條，指節(jié)在醫(yī)務室泛黃的牛皮紙上游移。鋼筆尖戳破紙面的瞬間，他突然想起兒子今早踮腳系紅領(lǐng)巾的模樣——那簇在晨光里翻飛的鮮紅，此刻正刺得他眼眶發(fā)疼。</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菜市場蒸騰的熱氣裹著糖醋汁的甜膩，老李機械地將排骨扔進塑料袋。蛋糕店的冷氣撲在發(fā)燙的脖頸，玻璃櫥窗里的草莓奶油蛋糕折射著彩虹光斑，他卻聽見自己喉嚨里發(fā)出壓抑的嗚咽。原來所有精心準備的驚喜，都在某個平行時空碎成了齏粉。</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防盜門的鎖芯轉(zhuǎn)動時，香水味像毒蛇般纏住鼻腔。老李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是張書記身上慣有的檀木混著煙草的味道。他盯著玄關(guān)處陌生的皮鞋，突然想起上周部門會議上，張書記拍著他肩膀說"年輕人要多擔待"時，袖口溢出的就是這種氣息。</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臥室門縫漏出的月光在地板上蜿蜒成河，老李的影子被切割成支離破碎的菱形。當視覺與嗅覺終于在混沌中重組，他看見老婆散落的長發(fā)纏住張書記的腕表，那是去年他咬牙買下的結(jié)婚紀念禮物。時間在這一刻坍縮成黑洞，所有記憶碎片瘋狂倒灌：深夜加班時張書記主動分擔的報表，老婆總說要保養(yǎng)的昂貴面霜，兒子作文里反復提到的"神秘叔叔"......</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蛋糕在地毯上綻開慘白的花，老李聽見自己的心跳震碎了耳膜。張書記慌亂遮擋的動作，老婆顫抖的尖叫，都成了扭曲的默片。他踉蹌后退時，忽然想起上個月體檢報告里那句"心肌缺血"——原來心碎真的會引發(fā)生理性疼痛。</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電梯下行的失重感讓胃部痙攣，老李扶著單位走廊的消防栓干嘔。玻璃幕墻外的夕陽將云層燒成血紅色，他盯著考勤機顯示的15:27，突然整理好歪斜的領(lǐng)帶。手機在口袋里固執(zhí)地震動，他摘下婚戒，看它在消防通道的臺階上滾出漫長的弧線。樓道聲控燈明滅不定，他對著黑暗露出得體的微笑——體面人永遠不會讓狼狽，弄臟職場的白襯衫。</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