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昵稱：水木清華</p><p class="ql-block"> 美篇號：49298224</p><p class="ql-block"> 插圖：手機隨拍</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昨天，闊別多年的江大哥為女兒舉辦婚禮，我應邀參加了。婚禮好隆重，場面盛大，高朋滿座，實在是一片幸福的海洋！</p><p class="ql-block"> 我和大哥聊了一會，大哥指著幾步以外一個男孩：“那就是阿濤的兒子?！?并喚他過來。我順著大哥的手勢看見那男孩。</p><p class="ql-block"> 那男孩應聲把臉轉過來……</p><p class="ql-block"> 天??！霎時間，我愣住了。不，我震驚，他居然……</p><p class="ql-block"> 今年十六歲的他， 身高已經(jīng)超過一米七， 眉目、 神情、 身材居然和學生年代的阿濤一模一樣！簡直是阿濤的再版！</p><p class="ql-block"> 阿濤的兒子，我聽說過，不過這是第一次見面。他恭恭敬敬地叫我一聲“阿姨好！” </p><p class="ql-block"> 不知怎的，他這么一叫，我心里又喜又澀，對他的憐愛之情油然而生……</p><p class="ql-block"> 婚禮氣氛熱烈、歡快，可我卻無法融入。酒席上， 我根本吃不下什么東西，便獨自來到酒店外面，在綠化帶的石凳坐一會就步行回家了。人行道橘黃色的路燈光柔和地灑滿一地，也灑在我身上，好安靜，好安靜， 阿濤的影子便悄悄浮現(xiàn)……</p><p class="ql-block"> 今夜，我在書房靜坐，阿濤的音容笑貌， 體態(tài)舉止，我陷入了深深的懷念中……</p><p class="ql-block"> 二十多年前，我大學畢業(yè)回到鎮(zhèn)中學當初中英語老師。不知為什么，學校安排我晚自習課到高三坐班。</p><p class="ql-block"> 每個周三晚，我就到高三〔2〕坐班。第一晚，我滿腔熱情地走在通往高三〔2〕班的走廊上。突然聽見后面有人叫我“林老師！”</p><p class="ql-block"> 只見陳老師迎上來說：“你要小心點哦，這個班很難搞的，是個爛攤子，特別是那個叫江濤的，最多花樣，千萬別惹他，好幾個女老師都被他氣哭了……”</p><p class="ql-block"> “哦……謝謝陳老師！” 我有點遲疑，腳步幾乎停滯了，可是，總不能曠課啊，于是深呼吸一下，抬起頭加快了腳步。</p><p class="ql-block"> 果然，遠遠就聽到喧嘩吵鬧聲。我忐忑不安地走進教室，竟然沒人察覺！我環(huán)視教室，這? 哪里像一個畢業(yè)班的晚自修啊！交頭接耳的、你推我打的、睡覺的、追逐的、哼歌的……卜克聲、打罵聲、尖叫聲，唉……應有盡有。暈！真想拔腿走人。</p><p class="ql-block"> 說真的，面對這班牛高馬大的學生，我真有點膽怯，不過我還是裝得蠻鎮(zhèn)定地說：“同學們好！大家安靜！大家安靜……”</p><p class="ql-block"> 大家還是沒靜下來，大概根本沒聽到我說話，我把手中的書本用力拍在講臺上，大聲說：“別吵啦！”同學們才發(fā)現(xiàn)我的到來。</p><p class="ql-block"> 然后我努力平和地說：“我叫林慧，我是你們班周三晚自修課的老師，請大家安靜下來，開始自習吧。”</p><p class="ql-block"> 這時，女生都低下了頭，翻開書本……一半以上的男生都用陌生而不屑的眼光看著我，好像在問我：“何方神圣？一個小不點，也敢進來管我們？ ” 他們悉悉索索地交頭接耳，這時我想起陳老師的話“別為難自己，隨便在門口走走站站，然后回辦公室做自己的事情吧。”</p><p class="ql-block"> 我正想著該怎么辦，一個洪亮的聲音吆喝道：“別吵啦！不準說話！學習！”大家才徹底靜下來。</p><p class="ql-block"> 噢！我終于明白了，這個發(fā)號施令的人，就像這班學生的“龍頭大哥”，我一定要爭取他的力量，這個班才會安寧，才會有進步。也許是初生之犢不怕虎吧，我當時真的有這份決心的。</p><p class="ql-block"> 只見他雙手叉腰兩腿分開站在最后排的座位旁。高高瘦瘦，四方菱角臉，白里透紅。眉清目秀，鼻梁高挺。他的態(tài)度竟然比其他同學友善，這是出乎我意料的。</p><p class="ql-block"> 我向他做出請坐的手勢，很嚴肅地說：“那位同學，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吧！”</p><p class="ql-block"> 我話音剛落，全班同學齊刷刷地轉過臉去看他，我也看著他，他的臉刷一下通紅通紅了。</p><p class="ql-block"> 同學們當然是等著看戲，看他如何對抗老師。而我非常緊張，手在微微顫抖，盯著他。我擔心他不聽我話，以后我可能就不敢踏進這個班了。</p><p class="ql-block"> 他猶豫了一會，緩緩坐下。</p><p class="ql-block"> 媽媽說過：“被批評后會臉紅的學生，不會壞到哪里去，只要耐心教育，一定會學好的。”我繃得緊緊的心一下子輕松了。</p><p class="ql-block"> 據(jù)陳老師的描述，江濤從高一開始就一年留一級，到高三就比同班同學大幾歲了，卻絲毫沒有羞恥，調(diào)皮搗蛋，無心向?qū)W，可也頗有江湖義氣，所以在同學中很有威望。</p><p class="ql-block"> 我想他應該就是江濤。他坐回自己的座位，雙手托著腮幫子，像一條軟皮蛇，似乎雙手一松，頭連同身體就會啪撻一聲塌癱一樣，他就這樣懶洋洋地坐著。</p><p class="ql-block"> 我走過去看看他桌面的作業(yè)本上的名字問他：“你叫江濤？”</p><p class="ql-block"> “嗯！”</p><p class="ql-block"> “怎么凈是坐著，不溫書不做作業(yè)呢？”</p><p class="ql-block"> 他伸直腰身懶懶地說“不會做！” 然后用力拍拍桌面的書本資料說：“一看到這大堆古文啊，我這個‘外星人’，怎么會做呢！對著那些‘雞腸（英語）’，我就病倒在兵馬俑了！你說，你說，叫我怎么溫怎么做嘛？”</p><p class="ql-block"> 然后歪著頭，很是委屈的樣子。我在心里笑他好像我欠他的，還挺有理由向我撒嬌似的！不過我還是小心翼翼地，像哄我的弟妹似的叫他把作業(yè)拿出來我看，畢竟他是個“最難搞的學生”。</p><p class="ql-block"> “你把作業(yè)拿出來我看看，好嗎？” 我說。</p><p class="ql-block"> 他翻開一張英語測驗卷，用手指敲著一個紅交叉，很不耐煩地說：“其他不說，就這個is和are，你用這個時，又說應該用那個，你用了那個，又說這個才對，真是煩死了！”</p><p class="ql-block"> “哦，你已經(jīng)意識到它們有不同，就很容易掌握的，不過也要用心記才行的。它們是是動詞，當主語是……你記住這個口訣吧：我用am，你用are，is連著他，她，它；單數(shù)名詞用is，復數(shù)名詞全用are！”我一邊說，一邊把口訣寫在他的草稿紙上。</p><p class="ql-block"> “哦……我做一個句子你看看對不對？”</p><p class="ql-block"> “對！就是這樣！”</p> <p class="ql-block"> 我認為他還是愿意學習的，就趁機開導他幾句：“一舉反三，醒目！你遲早令人刮目相看！”</p><p class="ql-block"> “不會吧？別哄我，我小心臟經(jīng)不起刺激的！”</p><p class="ql-block"> “真的！”我堅定回答。</p><p class="ql-block"> “ 那我可不要吃虧哦，要趕緊學了！”</p><p class="ql-block"> “必須的！”我以鼓勵的眼神看著他。</p><p class="ql-block"> 就這樣，每次到他們班坐班，他都很主動請教我不懂的作業(yè)。他的作業(yè)，確實太多不會做了。我鼓勵他主動問科任老師。而他每次小小的進步，我都會及時表揚他，幫他樹立信心。我感到他比較聽我的話，所以我不但幫助他功課，也幫助他樹立向上的人生觀。</p><p class="ql-block"> 從此以后，他變了好多，一改從前“不可救藥”的品性。在他的帶動下，全班同學都較以前端正了學習態(tài)度，班風明顯好轉，所有科任老師都對這個班刮目相看了，學校也因此記我一功。</p><p class="ql-block"> 光陰似箭。六月的校園，處處盛開著火紅的鳳凰花，致以莘莘學子最美的贊禮。鳳凰花熱情奔放，畢業(yè)生們心志昂揚，大家憧憬著志愿，憧憬著未來。整個校園，無處不散發(fā)著青春的活力，無處不回蕩著青春之贊歌！</p><p class="ql-block"> 江濤也和大家一樣，滿載收獲的喜悅。他順利通過畢業(yè)考。他高舉著紅色的畢業(yè)證跑來初中部辦公室告訴我：“林老師！林老師你看，我終于畢業(yè)了！”他歡呼，握拳，旁若無人。</p><p class="ql-block"> 我從未見過一個人拿到高中畢業(yè)證書會高興成那樣子，但我知道他是下了苦功的，真的打心里為他高興。</p><p class="ql-block"> 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林老師真的好多謝你！你知道嗎？我從高一開始就沒拿過20分以上，現(xiàn)在居然科科及格，英語還七十多分！”</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悔不當初了吧？”我說。</p><p class="ql-block"> “哪里有？絕對不后悔！說真的，要不是留級留級又留級，怎么會遇見你這位好老師呢？哈哈！”</p><p class="ql-block"> 說完，藏在身后那只手伸了出來，現(xiàn)出一個很精致的銀灰色絨盒子，鄭重其事地，雙手遞到我面前說： “送給你！”</p><p class="ql-block"> “不需要哦！” 我說。</p><p class="ql-block"> 他把盒子塞到我的手里，笑盈盈的，要我馬上打開看。我打開盒子，嘩，是一對派克鋼筆！很精致，很漂亮，我喜歡得不得了！</p><p class="ql-block"> 可是太貴重了，我趕緊站起來，合上蓋子還給他： “你真的不需要這樣！這么貴重的東西，我不能要！幫助你，是我的份內(nèi)工作，你進步，是因為你聰明和自己努力的結果。你將來出色做人，就是感謝我的最好方式！收回去吧！”</p><p class="ql-block"> 他懇切地說：“林老師，我能科科及格，順利畢業(yè)，全賴你的幫助和鼓勵！ 我畢業(yè)了，一定要送點什么給你做紀念的。我看你寫字那么漂亮，早就想好了，要送你最好的筆！請您快收下吧！”</p><p class="ql-block"> 辦公室里的同事都勸著說：“收下吧，學生一番心意，做個紀念。”</p><p class="ql-block"> 我看他俏皮又認真的樣子，我只好收下了這盒精美的禮物，他因此很開心。</p><p class="ql-block"> 他走出辦公室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過頭來叫我：“林老師，請出來一下！”</p><p class="ql-block"> 我出去笑著問他：“什么事？神秘兮兮的。”</p><p class="ql-block"> 他左右看看沒人，深呼吸一下，俯下身子，壓低聲音說：“林老師，我好喜歡你！我馬上去工作，三年后拿成績回來見你，你要等我！”</p><p class="ql-block"> 緊接著，他狠狠地在我的臉頰“波”了一下！</p><p class="ql-block"> 我愕然極了，這一連串像閃電，還沒回過神來，他就跑了。下樓梯前大聲說“林老師，記住我的話！”那清澈朗俊的眼睛透著堅定的目光。</p><p class="ql-block"> 南風攜帶著六月的熱浪，撲面而來，我還是站在二樓走廊，摸著臉頰，目送他的背影，一個高大俊美的背影，一直到他穿過籃球場、奔出學校大門。 </p><p class="ql-block"> 我在心里說：“也不問我喜歡不喜歡你，就要我等你？霸權主義呀？真是的！胡說八道！”</p><p class="ql-block"> 江濤突如其來的很霸道的一個吻，讓我有點亂，我的腦筋不停地轉動著，搜索過去一年里，他有哪些特別的行為……</p><p class="ql-block"> ——每當我到他們班坐班，他都會幫忙“管理”，專治那些調(diào)皮鬼，讓我無驚無險地完成任務。</p><p class="ql-block"> ——他有時會偷偷放一些巧克力或牛肉干什么的在我的辦公桌上，里面夾著一張紙條：“我香港阿叔帶回來的，很好吃的，請你吃?！蹦莻€時候，“香港帶回來的”那些東西都很稀罕的。</p><p class="ql-block"> ——有時看到我下班一個人走， 就會跑過來說送我，然后唱他新學會的香港流行情歌給我聽，在我面前后退著走路，一邊唱一邊模仿那些歌星的動作，讓人捧腹大笑……</p><p class="ql-block"> 嘿！他還大言不慚地說什么“我要是生在香港，‘四大天王’ 必須改寫！” 哈哈……唱完還糾纏著要我說“聽后感”。我經(jīng)常會因為他那些古靈精怪的言行笑到眼淚都出，真的是好開心的。</p><p class="ql-block"> ——我記得每次在學校飯?zhí)弥等?，他都會跑來站在我身旁，幫忙吆喝著：“排隊！排隊！?lt;/p><p class="ql-block"> ——那次，古老師拿著電影票在飯?zhí)瞄T口等著我說要請我看電影。他不知從哪個洞蹦出來，推開古老師說：“不要老跟著林老師！”</p><p class="ql-block"> 古老師莫名其妙地責問他：“你是誰呀，管得著嗎你！”</p><p class="ql-block"> 他說：“林老師是我的——我的老師，你騷擾她，我就要管！”</p><p class="ql-block"> 血氣方剛的古老師生氣了，上前推他……我趕緊攔住他說：“算了算了，別跟學生計較。不過，我今晚確實不能去看電影，我還有好多試卷沒批改，還有明天的課還沒備好。不好意思，謝謝你了?！?lt;/p><p class="ql-block"> 我其實挺感激江濤跑來為我解圍的，因為我也很煩惱被古老師請看電影?，F(xiàn)在想想，原來江濤是喜歡我呀。</p><p class="ql-block"> 可是，他叫我等他三年？我問過自己好多次，他是真心的嗎？我要不要等他？他應該只是一時沖動吧，走上社會就會忘了。而我真的不可能答應他，因為我比他大?？墒?，我要如何讓他知道呢？我一直在等他給我寫信，好讓我有機會表明自己的立場。</p><p class="ql-block"> 整個暑假，我都沒見過他，也許真是找工作去了，我在心里祝福他。</p><p class="ql-block"> 暑假，天氣好熱，我什么都不想做， 也不想外出，就在家好好休息。 時間在懶洋洋中度過。時不時也會想起江濤，一個活潑可愛的大男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