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太行山里騎行了幾日，感覺太行有一部用詩行鐫刻的“山志”：太行山以其雄偉壯麗的自然風(fēng)光和悠久厚重的歷史文化底蘊，成為我國歷代詩人筆下的經(jīng)典題材。他們以筆為杖，以墨留痕，以刀鐫刻，在紙頁山石間描繪出太行的艱、險、雄、奇、魂——或?qū)懶新分D，或喻世道之險，或贊峰巒之雄，或嘆山石之奇，或追山河之魂。</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些詩通過文學(xué)手法不直接對相關(guān)太行的人物、場景、情感等直接正面刻畫，而是借助細節(jié)、他人視角、環(huán)境烘托等手法進行側(cè)面描繪，間接展現(xiàn)對象的特質(zhì)，傳世了許多關(guān)于太行的“文學(xué)側(cè)寫”，留下了古人與今人跨越時空的精神對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唐代偉大詩人李白擬曹操樂府詩《苦寒行》而寫了詩《北上行》：“北上何所苦？北上緣太行。磴道盤且峻，巖石凌穹蒼。馬足蹶側(cè)石，車輪摧高岡?！?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是一首苦役者的太行挽歌；這是一曲流亡者的山河悲歌；這是一段逃難者的血淚長歌；這是一闋跋涉者的命運哀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詩《北上行》落筆于安史之亂的戰(zhàn)火蔓延期間，百姓被迫北逃，進入了逃亡路上的“鬼門關(guān)”——太行山。全詩沒有刻意渲染山的壯美，僅用“盤且峻”、“凌穹蒼”勾勒出太行山形的剛烈：“石磴如齒，直插蒼穹；巖壁如刃，割裂天空?！苯又浴榜R足蹶”“車輪摧”的細節(jié)，將太行的“物理之險”轉(zhuǎn)化為“生存之痛”：馬失前蹄撞向側(cè)石，車輪被高岡碾碎，逃亡者的血淚混著山石的棱角，在詩中凝結(jié)成刺目的痛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太行原本無善惡，卻因承載了太多被迫的遷徙、無奈的掙扎，成了苦難的象征。千年之后我們騎行太行，雖無戰(zhàn)亂的馬蹄聲，但貼著崖壁騎行時的心跳加速，面對深淵探望時的屏息心怵，像是觸摸到了詩中“北上之苦”的余溫：人類對自然的敬畏，對生存的堅韌，從未改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被譽為我國最偉大的現(xiàn)實主義詩人白居易，于元和四年寫了一首詩：《太行路?借夫婦以諷君臣之不終也》，這是白居易創(chuàng)作的一首樂府詩，是《新樂府》五十首中的一首。此詩以夫婦之間由相互恩愛到男子變心為喻，揭示出君心多變的普遍現(xiàn)象，并指出在君為絕對權(quán)威的社會，臣的地位難以得到保障的事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詩中有“太行之路能摧車，若比人心是坦途。巫峽千尋鐵鎖沉，衡陽萬里書信疏?！敝?。</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全詩跳出了山水詩的框架，將太行化作“世道”的隱喻。詩句是說：太行山雖險，能摧折車馬，但比起人心的險惡，竟算得上“坦途”。詩句直譯是說：太行山的道路崎嶇不平，往往使得行走其間的車子損壞掉，但是和人心比較起來，太行山反而成為平坦的道路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當(dāng)時詩人在長安做官，屢見不鮮朝中重臣朝蒙恩寵而夕遭貶謫，深感“伴君如伴虎”，故“借夫婦以諷君臣之不終”。</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白居易這種“以山喻人”的筆法，道盡了古人對“險”的辯證認(rèn)知：自然之險可見可觸，人心之險卻無形難測。我們騎行太行時，當(dāng)行至“閻王鼻子”之類的險路時，本能地握緊車把、集中精神；但在實際日常中面對人際間的猜疏離，卻往往防不勝防。白居易的詩像一面鏡子，照出太行的“物理之險”與社會的“人性之險”——前者讓人敬畏，后者讓人警醒。</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北宋著名文學(xué)家、書畫家蘇軾創(chuàng)作的一首詠物詩《紫團參寄王定國》，可謂提升了千年前太行煙火里的溫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該詩以太行山紫團嶺所產(chǎn)黨參為描寫對象，借參喻人，既贊頌紫團參作為皇室貢品的卓越品質(zhì)，又以此隱喻友人高潔品格。詩中“為子置齒頰，豈不賢酒茗”等句，將藥材與文人雅趣結(jié)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蘇軾的可愛之處，在于他將太行的“險”與“苦”轉(zhuǎn)化為“生”的希望：哪怕身處逆境，也要像尋找紫團參一樣，為生活保留一點“甜”的期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們騎行太行時，常遇山間村落的鄉(xiāng)親遞來茶水、山果、烤紅薯，與蘇軾筆下的“紫團參”可能是小巫見大巫，但異曲同工，同處太行的地理屏障之內(nèi)，都是“生命補給”的貨色。古人靠山吃山，今人進山騎行；古人山中尋藥，今人山中尋心。蘇軾的詩，讓我們感悟到太行：它冷峻，卻也溫柔；它險絕，卻也溫馨。</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中國近代杰出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軍事家朱德于1939年在太行山寫下詩文《太行春感》：“遠望春光鎮(zhèn)日陰，太行高聳氣森森。忠肝不灑中原淚，壯志堅持北伐心。百戰(zhàn)新師驚賊膽，三年苦斗獻吾身。從來燕趙多豪杰，驅(qū)逐倭兒共一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全詩表達了作者對驅(qū)逐日寇、奪取抗戰(zhàn)勝利的決心和信念。朱德在詩中描繪了太行山高聳入云的氣勢，表達了他堅定的信念和不屈不撓的精神，反映了朱德作為一個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的情懷和信念，展現(xiàn)了他為了國家和民族利益而奮斗的精神面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朱德的這首詩就是描寫了當(dāng)時太行山區(qū)抗日根據(jù)地的一派大好形勢，熱情謳歌了在中國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dǎo)下的廣大抗日民軍赤膽忠心，浴血奮戰(zhàn)，威震敵膽的英雄氣概，抒發(fā)了“苦斗獻吾身”的英雄情懷，有力地表達了作者及根據(jù)地廣大抗日軍民驅(qū)逐日寇，奪取抗戰(zhàn)勝利，收復(fù)祖國大好河山的雄心壯志和必勝信念。</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首詩通過描繪太行山的高聳與森嚴(yán)，表達了抗日軍民的堅定意志和不屈精神，太行山成為了民族精神的象征，太行山成為了我國精神圖騰的標(biāo)志。</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太行山的詩韻，似散文一樣，寫盡了山的“形”與“神”：李白寫其險，白居易寫其喻，蘇軾寫其暖，朱德寫其魂。這些詩行與現(xiàn)代騎行的軌跡重疊，讓我們看見：寫詩人在詩中丈量太行，因山寫歷史；騎行者在輪下觸摸詩行，因山悟人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太行從未改變，改變的是行路的方式；詩也從未改變，改變的是讀詩的心境。</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當(dāng)我們在太行騎行時望著那些刻在石壁上的詩句，當(dāng)我們在太行騎行時看著那些留在道路上的車印，我想，它們此時此刻都已融成了太行的一部分。它們不說所謂“征服”，那不過是人類與山的相互成就；它們堅持“永恒”，用腳步與詩心，為山河不斷續(xù)寫注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