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角落里的光</p><p class="ql-block">馮忠亮</p><p class="ql-block"> 午后，躺在沙發(fā)上，刷著短視頻，視頻里的一家小飯店，店里坐了不少人。油煙和菜香混雜著，象穿透了時空，將我置于其中，飯店的老板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臉上刻著歲月的痕跡，正忙著。角落里坐著一個人。他穿著褪了色的衣衫，滿臉都是風吹日曬留下的痕跡，一個人正低著頭，端起了酒，那姿態(tài)，在飯店老板看來，像極了曾經(jīng)的他自己，又像是在用這一刻的享受對抗生活的壓力。</p><p class="ql-block"> 老板抬頭看了看，又低頭走向廚房。不多時，他讓她妻子將一盤熱氣騰騰的青椒炒肉片放在那人面前，“這個……"那人猛地抬頭，眼睛里先是閃過一絲驚慌，繼而變成困惑。他的嘴唇蠕動著，似乎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如何開口。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桌角，四下張望?！八偷?。"老板娘簡短地說，轉身就走開了。"不，不，我沒點這個。"那人急忙站起來，差點碰翻了酒瓶。我隔屏能聽到他有些發(fā)抖的聲音，濃重的鄉(xiāng)音。</p><p class="ql-block"> 那人愣在那里，目光在老板和那盤菜之間來回游移。他的喉結上下滾動，遲遲不動筷子。像是在確認這盤菜確實屬于自己。當一位婦女帶著一個孩子從他桌邊經(jīng)過時，他下意識地伸手護住了桌角，生怕孩子們撞上。這個動作如此自然，善良仿佛已經(jīng)刻進了他的骨子里。</p><p class="ql-block"> 這一目，我仿佛看到了他的粗糙開裂的手指，長期體力勞動留下的印記。他卑微的一舉一動，低頭的那一刻，看哭了我。</p><p class="ql-block"> 飯店里的嘈雜聲依舊，年輕人高聲談笑著，誰會注意到這個角落里的場景。看看評論區(qū)，我仿佛看到了人性最樸素的光芒，人性的善良，給予者的不求回報，接受者的不知所措?yún)s又不會言表的感激。</p><p class="ql-block"> 這讓我想起我曾在山西下煤礦打工的日子。那時我剛從農(nóng)村出來，帶著對城市的無限憧憬和一身蠻力。礦上的工作比想象中艱苦百倍，黑暗的巷道像巨獸的喉嚨，隨時準備吞噬我們這些微不足道的生命。記得有個叫老趙的礦工，五十多歲了，背已經(jīng)駝得像張拉滿的弓。他總是不聲不響地幫我們，教我如何在危險的掌子面判斷頂板情況，如何在塌方前發(fā)現(xiàn)征兆。有一次我發(fā)高燒，他硬是把自己的棉襖蓋在我身上，自己穿著單衣在零下十幾度的工棚里熬了一夜。“年輕人，路還長著呢。"這是他常對我說的話，濃重的山西口音至令在耳邊回響。</p><p class="ql-block"> 那時，都是私人小煤窯，在窯底趕騾子車，礦難發(fā)生，一個人的命也只值幾千元。慶幸我還活著，記憶中的煤灰變得如此真實，我?guī)缀跄芨杏X到它在喉嚨里的刺痛。礦工們的臉，黑暗的巷道。</p><p class="ql-block"> 視頻里的音樂，和我一樣刷到這個視頻的人，也許每一個人的心情已經(jīng)悄然改變了。在這個冷漠的時代，總還有人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最本真的善良。就像黑暗礦井里閃現(xiàn)的頭上的礦燈，雖然微弱，卻足以照亮前行的路。</p><p class="ql-block"> 忍著，抬頭看看樓下馬路上的繁華，匆匆的行人。我想起了我故鄉(xiāng)，兒時星星比燈多，人情比錢重。而現(xiàn)在，我們都在城市的迷宮中尋找著自己的位置，偶爾停下腳步，交換一個理解的眼神，或者冷莫的擦肩而過。好在人性中的光，從未熄滅，不信你看許論區(qū)，只是我們太忙，常常忘了去看。角落里的那一束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