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昨晚臨睡,突然想早起爬莊山,打電話輝哥約伴,輝哥說可以,定了早上八點半出發(fā)。</p><p class="ql-block">這幾年爬莊山,輝哥是鐵伴,不但都愛爬山,且都喜歡到山上喝壺茶。山上喝茶,不定地點,有時在山頂,有時在山谷,有時在大樹下,有時又在溪水旁。為了這壺茶,即便大熱天,都要背個背包——茶具、開水、茶點總要隨身帶著。今天,這個背包當然不會例外,例外的,是背包里加塞了個天幕,與輝哥說好,今天爬山,要在山頂上喝茶,山頂雖也有樹木,但小,形不成大樹蔭,天幕是為遮陽準備的。</p> <p class="ql-block">今天周日,夏至第二天,爬山的人很多,這是常態(tài)。自從2012年政府主持修建了爬山步道,莊山便成了電城人早晚健身的場所,周末休閑的去處。其實,周末來莊山休閑健身的,不止電城人,鄰近鎮(zhèn),甚至鄰近縣市的都有。一路上去,前面一個年輕媽媽帶著兩個小孩,一邊登山,一邊在相互鼓勁,聽口音,明顯是麻崗的;幾個大媽大叔坐石階上休息閑聊,一聽就是茂名市區(qū)的口音;三個年輕女子赤著腳在溪流里玩水嬉戲,偶爾放開歌喉唱幾句流行曲,聽口音,明顯是博賀的……</p><p class="ql-block">莊山不高,兩百多米海拔,從山腳到山頂,不中途歇息的話也就二十來分鐘。我和輝哥都是驢友,都是莊山??停w能沒問題,一般無需中途歇息。今天,出奇的悶熱,出汗太多,臨近山頂,不得不稍停腳步,撩起衣角,抹抹額頭的汗水——汗水都流眼睛里了,眨眼時難受。</p> <p class="ql-block">到達山頂歇腳處,陽光燦爛,山風徐徐,簡易的石板凳上,已坐著幾拔人,一個學生模樣的大男孩,三個脫了背心光著上身閑聊的中年漢子,一對卿卿我我的小情侶。這些石凳都是登山愛好者自發(fā)砌的,底下用火磚砌兩個礅,上面橫放一塊條狀石板。四張石凳圍著一個石幾,石幾也是用火磚砌了腳礅,上面放一塊四方的石板。這樣的石幾有四個,大小不一,高低錯落,雖不甚美觀,但實用。上山的游人到了此處,累了可坐一下,歇歇腳,有閑情逸致的,帶了茶具,到這里喝壺茶。這里位置高,南邊沒有樹木遮掩,視野開寬,藍天白云下,遠處的大海、島嶼,近處的田野、樓房一覽無遺。</p><p class="ql-block">擇一張還空著的石幾,走過去,卸下背包,拿出天幕布,用繩子拉開綁好,再拿出開水壺、茶具、茶點,泡茶解渴。其實解渴是次要的,身邊樹木蔥蘢,迎面清風徐徐,眼前天寬云低,風景如畫,享受的是此刻的風景和心情。</p> <p class="ql-block">今天多云,一大片一大片的云團從眼前飄過,有白的,有灰的,也要黑的。當一大塊黑云從海那邊往山上飄過來時,明顯看到云下方一片灰茫。哎,是雨!這是一塊雨云,一條雨帶正從海上往山里移來,前鋒很快就要到達山上。要下雨了,先前坐石凳上的幾拔人紛紛起身,下山去了,后來陸續(xù)到來的一兩拔人也因了這雨帶匆匆離去,偌大的山頂就只有我和輝哥。我們相視大笑:沒想到今天在此能聽到一場山雨,快活!</p><p class="ql-block">笑聲剛落,雨就來了。先是一陣“嘀嘀嗒嗒”,然后是“沙沙沙”一陣急篩子。坐在幕布下的緣故,雨聲特別顯大,也特別清脆。雨聲大了,愈覺得山林安靜,內(nèi)心一片澄明,這是山中聽雨的享受。這些年愛上戶外,愛上露營,這樣的山雨不知聽了多少回。</p><p class="ql-block">每次山中聽雨,腦海總響起古琴曲《半山聽雨》。我愛聽古琴曲,家里也買了把古琴,閑來喜歡撫上一曲,可我沒有老師,全靠自學,好些年了,才勉強能撫上幾曲,這《半山聽雨》就是其中之一。初習此曲,不得要領,山雨聽多了,便漸漸明了曲中的意趣,再撫習,便也慢慢有了些韻味。哎,此刻,幕布下,有一把古琴多好。</p> <p class="ql-block">幕布不大,山雨偶爾夾著山風,輕易灑進來,打到手上、腿上、臉上,打到衣服上,可是,我并沒有挪動身體,反而享受這股清涼,甚至還盼著雨下得再大一些,風來得再猛一些,大不了就是淋濕身體而己。淋濕了也不怕,正值夏季,不會著涼,衣服濕了,下山去,十幾分鐘到家,洗個澡,換身衣服而已。這樣想著,這聽雨,這雨中一壺茶,便聽得從容,也喝得淡定。其實,人生何嘗不是這樣,遇見風雨是常事,看透了,看清了,淋雨“不外如此”,內(nèi)心便坦然,從容。</p><p class="ql-block">把人生風雨看得最通透的,要數(shù)宋代大文豪蘇軾蘇東坡先生。面對風雨,他“竹杖芒鞋輕勝馬”“何妨吟嘯且徐行”,發(fā)出“誰怕?一簑煙雨任平生”的豪邁回應;他人生三次被貶,一次比一次貶得低,一次比一次貶得遠,可是,他卻把被貶謫的生活過成人生高度,寫出《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水調(diào)歌頭·明月幾時有》《念奴嬌·赤壁懷古》等千古名篇,以至于他在晚年總結自己的人生,赫然寫下“問汝平生功業(yè),黃州惠州儋州”的語句,而“黃州、惠州、儋州”正是他三次被貶的流放地。</p> <p class="ql-block">這是場急雨,來得快,走的也快,才十幾分鐘,雨就停了。雨走了,留下滿山清涼,陽光又照在茶臺旁邊的山牡丹花上,粉色的花瓣中,幾粒水珠在微風中勯動,那是山雨贈予山牡丹的禮物。山林中又傳來鳥聲,那鳥聲明顯比雨前多了份愉悅。山南的天空仿佛洗過一般,天更藍了,云更白了,云下的海更近了。</p><p class="ql-block">“風雨過后見彩虹”。今天,沒有見到彩虹,可是,這雨后的滿山清涼,這牡丹花瓣上的水珠,這林間愉悅的鳥語,這眼前洗過了的天空,這雨中喝茶的那份從容,何嘗不是雨后的彩虹呢。</p><p class="ql-block">下山途中,溪流潺潺,輝哥指著溪流說,剛才這雨好呀,看,溪流都多了份歡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