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第三十八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東北大老扁</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六一年的冬天下了兩場雪，開春兒又下了一場雨。持續(xù)了將近兩年半的旱情得到了緩解。大地開始有了綠色。有了生機?？菸说娜藗円蚕髽淙~子一樣慢慢地支棱起來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說話間，已經(jīng)到了一九六二年的春天，濕潤的空氣喚醒了萬物，也喚醒了沉睡的土地。為了迅速恢復(fù)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恢復(fù)國民經(jīng)濟建設(shè)，政府號召各行各業(yè)支援農(nóng)業(yè)，盡快增加糧食生產(chǎn)，改善人民生活水平。于是，市教育局決定學(xué)校對口支援郊區(qū)農(nóng)村生產(chǎn)隊大搞春耕生產(chǎn)，抓緊夏秋糧播種。我們學(xué)校對口支援老鴉陳人民公社。于是學(xué)校就召開了全校師生動員大會。決定放半個月的“支農(nóng)假”，以班級為單位，分派到各生產(chǎn)隊，集中力量鬧春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動員大會后的第三天，全校師生都身背一個行軍式的行李包。斜挎著一個書包。列隊登程，順著南陽路一路向北，直奔老鴉陳。這支支農(nóng)大軍，浩浩蕩蕩，綿延數(shù)里，煞是壯觀！我們班被安排到第七生產(chǎn)隊，隊里早就騰出來兩個小院兒，一邊兒住男生，一邊兒往女生。吃飯是按小組分到農(nóng)戶家，隨戶主安排，做啥吃啥。不用拿錢也不用交糧票，干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到后來才知道，這干吃的飯菜，可不是白吃的。上午到的生產(chǎn)隊，中午到農(nóng)戶家吃派飯。我們小組五男二女七個人，分到一戶張姓人家，她媳婦是老鴉陳的閨女。當(dāng)?shù)厝私械共彘T兒。家有一兒一女共計四口。兩口子都四十來歲，正值當(dāng)年，體壯力強。女主人干活干凈利落，灶前臺后，擦得一溜兒干凈。中午做的花卷饃饃，綠豆湯，白菜豆腐熬粉條。一個個吃得溝滿壕平。下午都到場院上抱谷草，把谷草均勻地鋪到住房的地上，打地鋪。既防潮又軟和。嘿！大統(tǒng)鋪，隨便滾，反正掉不下床。和我挨著睡的同學(xué)，是從東北才轉(zhuǎn)來的新同學(xué)，班里的男生，給他起個叫外號：“東北大扁頭”。平時叫他“大老扁”。說起大老扁，人長的不錯，國字臉，大平頭。后腦勺上缺一塊。說話好聽，干事兒爽快。就是兩毛?。阂粫r脾氣操蛋，動不動就來火，喳喳呼呼的。二是好尿床。三天兩頭尿，象是落下啥毛病啦！他媽都告訴老師了，想給他請假讓他不要來支農(nóng)?？蛇@小子賊倔，不聽邪，非要來！吃晚飯的時候，他偷偷的找我說：“班長，我，我有個毛病，說出來你可不要笑話我，我經(jīng)常尿床，在家改不了，我想在這樣集體的情況下，自己能警覺一些。另外，想請你幫幫我，半夜起來尿尿的時候叫叫我，只要起來尿一次，保證不會尿床?！彼f的很忠懇，我也很痛快地應(yīng)了他。</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到了晚上，從來沒睡過大地鋪的同學(xué)們，異常激動，嬉戲打鬧了一陣子，班主任敲門進(jìn)來喝斥說：明天還要干活咧，都安生睡覺吧！我們這才吹燈拔蠟，安靜下來。晚上大老扁睡覺一點兒也不安穩(wěn)，滿地滾，可能是睡東北大火炕睡習(xí)慣了。要是睡小木床，頭早就摔扁乎了。也可能是昨天排隊行軍走累了，也許是昨天晚上鬧乏了，我是一覺兒睡到天明，可憐的大老扁是一泡尿畫出了一個美國地圖，一大片連著一小片。他醒來很尷尬，我也很尷尬。我說我睡過了，沒能叫你，是我的責(zé)任。等同學(xué)快走完了，我說你先走，我?guī)湍銢龅椒亢笕ィ⊥瑢W(xué)們走完了，我抱走他的褥子，鄭州人叫小鋪底兒，涼在房后邊兒柴禾垛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吃完了早飯，房東大叔領(lǐng)著我小組的七員大將來到村外的地頭上?？匆姷剡吷希⒅粡埨?，耕地用的犁。前端栓了五條繩子。大叔對我們說：“小的們，今這活兒可不輕呀！可是沒有辦法。旱了兩年多，牲口都給渴死了。地也犁不了，莊稼種不上，吃啥？叔知道你們還小著咧，不該干恁重的活。咱們干干歇歇，可別把你們使壞嘍哇！”又教我們怎樣背繩怎樣一齊用勁兒。兩個女同學(xué)幫著大嬸兒燒火做飯往地里送開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隨著大叔的一聲吆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走嘞——！”我們五個小馬駒兒一齊使勁兒，還真把土犁拉動了，鐵犁鏵翻出了新鮮的泥土。因為才下過雨，地里的墑情好，趁這個時候犁地，要省很大力氣呢！我們一口氣兒來回犁了六趟，大伙兒頭上都冒出了汗珠。大叔說，小伙子們干得真不賴。歇歇吧！歇完又犁了六趟?？焐挝缌?，大嬸帶著倆女生，?著籃子拎著桶送午飯來了。雜和面兒包的菜包子，還有半桶小米粥。另加幾頭大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真是累了，也真的餓了。農(nóng)家的大菜包子，都快趕上我們的臉盤大了，平均一個人都吃了仨！還喝了一大碗稀米湯。然后學(xué)著大叔的樣子，找個地頭上的斜坡地，往上一躺，伸伸懶腰，那個舒服勁兒，比躺在席夢思床上還得勁兒咧！仰天一望，我才發(fā)現(xiàn)，天是那么的高，那么的藍(lán)！好象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