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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與根》

徐總

<p class="ql-block">　　那根刺扎進心里的時候，我正蹲在廚房剝毛豆。岳母站在廚房門口，手里攥著半塊抹布，欲言又止。我抬頭沖她笑，她卻別過臉去，嘴里嘟囔了一句："馬屁精。"聲音不大，卻像一根細針，"噗"地一聲扎進了耳膜。</p> <p class="ql-block">　　毛豆殼在掌心里裂開，露出里面碧綠的豆粒。我捏著毛豆的手指突然收緊，指甲幾乎要掐進豆莢里。</p> <p class="ql-block">　　其實我不過是在他們咳嗽時多送了一趟藥，在超市買菜時順便帶了把他們愛吃的菠菜，在他們抱怨電視信號不好時爬上陽臺調(diào)了調(diào)天線。這些事，我做得很自然，就像呼吸一樣，不曾想過要得到什么?？刹恢獜氖裁磿r候起，岳父母的眉眼間開始浮起一種微妙的神色，像是懷疑，又像是尷尬。</p> <p class="ql-block">　　"別總麻煩你。"岳父常這樣說，可當我真的停下腳步，他們又會欲言又止。那根刺便在這樣的拉扯中越扎越深。</p> <p class="ql-block">　　我開始回想，是不是哪里出了錯？是不是我的熱情太過刻意？是不是他們覺得我別有用心？年輕時讀《紅樓夢》，總笑賈瑞對王熙鳳的癡心妄想，如今才明白，被人誤解"有所圖"的滋味，比被拒絕更難受。</p> <p class="ql-block">　　直到有一天，岳母悄悄把我拉到一邊，從圍裙口袋里摸出一張皺巴巴的收據(jù)："你上次買的降壓藥，比藥店便宜三塊多。"她的眼睛有些發(fā)紅，"你岳父說，你這孩子，是真把我們當自家人。"</p> <p class="ql-block">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有些誤解，就像深埋在土里的根，表面上看不見，卻在黑暗里默默延伸。我的那些"多余"的關心，或許正像樹根一樣，在看不見的地方，一點一點地滲透進這個家。</p> <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我還是會剝毛豆，還是會順手帶一把菠菜，還是會爬上陽臺調(diào)電視天線。只是不再糾結于他們的反應。因為我知道，真心就像種子，落在石頭縫里也好，埋在荊棘叢中也罷，只要肯往下扎根，總有一天會破土而出。</p> <p class="ql-block">　　那根刺還在心里，但我已經(jīng)學會與它共處。它提醒我，所有的理解都需要時間，而所有的愛，都值得耐心等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