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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的歸處

朱耀勇

<p class="ql-block">  這是關(guān)于一對疣鼻天鵝的愛情故事。不知什么原因它們竟從迢迢遷徙的既定天路中悄然滑落了,如兩片迷途的羽毛飄墜于鄭州北龍湖上。是南行時迷失了方向,抑或是掙脫了族群羈絆的私奔?沒有人能知曉答案。總之,自三月起,這一雙潔白的身影便在此處停駐,銜草銜枝,于波光瀲滟處開始編織起一個圓圓的巢。</p> <p class="ql-block">  我初見它們時,恰在三月十八日。那時春寒未退,湖風尚冷冽,而它們的身影卻彼此依偎,頸項纏綿地繞成一顆心。它們輪番潛入水中,銜取濕漉漉的泥草,一次次往返于巢基之間。那共同構(gòu)筑的巢穴,分明是它們無聲的盟誓——縱使漂泊于預定航線之外,縱然身在異鄉(xiāng),只要彼此相依,便足以對抗一切陌生的風雨。</p> <p class="ql-block">  再訪已是六月暑熱熏蒸。湖水綠意深濃,竟見兩只大天鵝中間浮游著幾只毛茸茸的灰團子,如同漂浮的絨球!原來那巢中已悄然孕育了新生命。兩只成年天鵝將幼雛護在中間,緩緩巡游于水面。幼鳥偶爾笨拙地探出頸子,父母便停下,俯首輕觸,仿佛傳遞著生命最初的溫存。那小小的隊伍在水中劃出安寧的漣漪——它們竟在異鄉(xiāng)的湖泊里,將一雙之愛蔓延成了一片家園。</p><p class="ql-block"> 人類終究不能破譯天鵝的心事。然而在湖岸上凝望的人,誰的心弦沒有被悄然撥動?那彼此梳理羽毛的溫柔,那共同守護巢穴的堅忍,那引領(lǐng)幼雛前行的擔當……這般圖景,分明是生命長卷上最熟悉的筆觸。 </p><p class="ql-block"> 這雙天鵝偏離了祖先劃定的路線,卻意外在陌生的水澤里尋到了棲身之地。它們沒有預定的行程圖,只隨遇而安,銜草筑巢,竟將一場迷途化作了命運里一場最飽滿的成全。</p> <p class="ql-block">  原來生命深處那關(guān)于伴侶、婚姻與家庭的渴望,竟如此相似地埋藏在不同的血脈里。它們在此處偶然的停駐,仿佛一面澄澈的湖水,映照出人間煙火深處同樣永恒的尋覓——無論我們生著翅膀或是雙腳,靈魂深處都默默向往著那一點暖巢,那幾縷相依的體溫,那幾雙可以彼此守護的眼睛。遷徙的路線或許各異,但靈魂的歸處,終究指向相濡以沫的港灣。</p><p class="ql-block"> 我們與這天地間的萬千生靈,何嘗不是殊途同歸的漂泊者?所謂家園,并非刻在地圖上的坐標;它誕生于兩顆心彼此認取的瞬間,成長于共同銜起的一草一木,最終顯形于生命延續(xù)的溫柔漣漪中——當生命偏離了所謂“正途”,竟往往撞見了歸處;那歸處不論何地,只在兩顆心相認后,銜草共筑的暖巢里。不是嗎?盡管我們不能跨物種的探尋這對天鵝的內(nèi)心世界,可它們展示在我們面前的是多么美好動人的愛情故事。(文中圖片均為本人作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