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媽，給您說了多少次啦，別囤菜、別囤菜！您看，這豆角都長斑了您還炒？”女兒氣急敗壞的用筷子戳了戳碗里長了黑斑的豆角，然后又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廚房里飄來的油煙味混著冰箱里隔夜菜的酸臭氣，讓她胃里直犯惡心。她扶著肚子來到廁所干嘔起來……。</p><p class="ql-block"> 媽媽從洗衣機(jī)前直起腰，圍裙上還沾著洗衣液的泡沫：“這不還能吃嗎？現(xiàn)在菜多貴你不知道嘛？”她快步走到餐桌前，用手擋住女兒要倒掉的盤子，“浪費(fèi)糧食要遭報應(yīng)的！”</p> <p class="ql-block"> “都什么年代了您還信這個？況且，我懷著孕呢，如果吃了不好的食物，對胎兒也不好！要是您的外孫生出來，有問題，您不后悔嘛？”女兒甩開母親的手，瓷盤“啪”的一聲磕在大理石臺沿兒上，摔了個粉碎！濺起的湯汁埋汰了整個媽媽剛擦凈的臺面，“您天天搶便宜菜，買臨期牛奶，上次我喝完都已經(jīng)拉肚子了！您再這樣我就搬出去自己住！”</p><p class="ql-block"> “我天天給你洗衣做飯，就落你這么多埋怨？”媽媽眼圈突然泛紅，她用那雙粗糙的大手抹了一把眼淚，“你爸走得那么早，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供你上大學(xué)、上班、嫁人！哦，你現(xiàn)在倒嫌你媽臟、嫌你媽省吃儉用啦？沒有我的省吃儉用，哪有你今天的囂張？你也是要當(dāng)媽的人啦，我看你兒子將來咋說你！”</p> <p class="ql-block"> 這些話就像一根根刺深深扎進(jìn)女兒心里。她看著母親灰白的頭發(fā)，突然想起小時候發(fā)燒時，媽媽顧不得自己腳痛，連夜背著她走了三、四公里的山路去醫(yī)院里輸液?？伤奈蜔┰昴?？誰來體諒？無名的怒火又在胸腔里翻涌——自從半年前她辭掉北京的那份收入不錯的工作回家備考研究生，老公老公不高興，和媽媽的這種爭吵也更是每天都在上演。</p><p class="ql-block"> “我不是這個意思......”女兒的聲音慢慢弱了下去，“我只是想說，讓您別總吃這些不健康的東西。對我們大家的身體都不好！”</p> <p class="ql-block"> “你以為我不知道什么是好的？”媽媽把桌上剩菜里發(fā)蔫的茼蒿全倒進(jìn)自己的碗里，大口大口扒拉著米飯，“你現(xiàn)在沒收入，我的工資也不高，我不省著點(diǎn)，拿什么養(yǎng)你要出生的娃？你明年考上了要去讀書，娃娃還不是我替你養(yǎng)？就你老公那德行？靠得住嘛？娃娃小，更不能虧待啦，這以后花錢的地兒多著呢……！”</p><p class="ql-block"> 媽媽自顧自的嘮叨著，女兒不耐煩的猛地站起來，椅子因這猛然的拖拽，鐵角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我現(xiàn)在只是想專心復(fù)習(xí)考試，您天天念叨這么多有啥用？車到山前必有路，孩子爸不要我們娘倆，您是不是也覺得我們是負(fù)擔(dān)？我考上研究生就可以帶工資啦，不會太麻煩您！”</p> <p class="ql-block"> 一時之間，餐桌上陷入死寂，只有掛鐘的滴答聲格外刺耳。媽媽的手停在半空，停止了咀嚼的動作，米飯上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臉。一會兒媽媽，默默地站起來，轉(zhuǎn)身走進(jìn)廚房。女兒看著母親略顯佝僂的背影，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肩胛骨在褪色的棉布衫下已經(jīng)微微凸起，像兩片孤獨(dú)的蝶翅。</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清晨，女兒被煎蛋的香氣喚醒。推開臥室的門，就看見媽媽正戴著老花鏡，對著手機(jī)視頻學(xué)做西餐。案板上擺著新鮮的西蘭花和蝦仁，冰箱里塞滿了貼著日期標(biāo)簽的密封盒。</p> <p class="ql-block"> “我問了樓下的陳阿姨，她是營養(yǎng)師，她說孕期備考更得吃得有營養(yǎng)！”媽媽把煎蛋裝盤，動作有些笨拙，“以后媽不買便宜菜了，你說的對，不能虧了我外孫！就是……，媽只會做粗茶淡飯，別的我慢慢學(xué)，你別嫌?jì)尡渴直磕_就好！”</p><p class="ql-block"> 女兒吃著煎蛋，咸澀的淚水混著溏心的蛋液滑進(jìn)喉嚨。她終于明白，那些爭吵的背后，藏著的是兩代人同樣笨拙卻對彼此熾熱的愛——媽媽用節(jié)儉守護(hù)女兒的未來，女兒用叛逆抵抗這份沉重的不為自己的愛！</p><p class="ql-block"> 晨光透過紗簾灑在餐桌上，媽媽悄悄把女兒吃剩的半碗粥倒進(jìn)自己碗里。這次，女兒假裝沒看到，只是默默地給媽媽碗里，放上幾只蝦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