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b>酥餅</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母親最近胃口不是很壯，也許是天熱的關系，也許是天氣反復無常的關系，也許到了夏天，對食物沒什么太大的要求，不管什么東西，母親只是淺嘗輒止。我們餐桌上豐盛的早餐到了晚上基本上都被處理掉了，比如今天早上的西紅柿炒雞蛋，蒜蓉生菜，蠔油炒菜花。</p><p class="ql-block">? 上午我踩著九點的鬧鐘去寶寶家做飯時，母親忽然捏著一張十元的紙幣，很是期待的問我，“你能買著酥餅嗎？你要是下班不累的話？”又補充一句，"買兩個就行?！庇植环判牡脑俣谝痪?，"千萬別買貴的！”</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母親是想起小弟上回買的酥餅了。其中有兩個母親特別喜歡吃，可是不知道是什么餡料的，我排除了很多種，芝麻，紅豆，綠豆，椒鹽，蘇鹽，玫瑰，都不是，那是什么呢？母親一個勁兒強調可好吃了?？墒堑降资巧赌?？</p><p class="ql-block">?小弟說那是他們家早市上的酥餅，但是是屬于流動性的，不一定什么時候碰上。而且很好奇，好吃為什么不記著點呢？記住了，下回再買就買這一種。</p><p class="ql-block"> 我也想知道，但是母親吃甜品的時候，經常是偷偷的吃，因為這樣她就可以一次吃過癮。然后等血糖高上來的時候，就會說我再也不吃甜品了，然后就把剩下的她不喜歡的全都送到我這兒，“可好吃了，都給你吃吧，我不能再吃了！”當時那個表情就一副乖寶寶的樣子，做錯了事就知道改，然后碰到喜歡吃的，只能說是又故技重施。</p><p class="ql-block"> 有時也會給母親買木糖醇的糕點，但是母親總覺得那個甜度，真的是只能替代。并且時?？嗫谄判牡囊?guī)勸我，少吃點甜的吧，少吃點甜的吧，對健康不好。我有時候會跟母親開玩笑，嗯，這不能算是玩笑，只能算是打趣，因為我并不喜歡玩笑這個形式。母親也不喜歡，她覺得玩笑都是半真半假，我自認為比母親理解的更深，不管什么樣的玩笑都可以看作是一個蓄謀已久的脫口而出。換言之，所有以玩笑形式說出的話都是認真的。如果我也是和母親開玩笑，那我也是認真的，我說你看媽，你過了60年的清貧生活，到了80多歲，生活還是讓你嘗不到甜頭，因為我的母親正好是60那年確診的糖尿病。而且還確診的十分的不確定，沒有分出來一型還是二型，只是早也胰島素，晚也胰島素得打著，從去年開始變成了一天四針。母親為此很是苦惱。但也只能苦惱著接受。</p><p class="ql-block"> 如果時光可以選擇倒流，我真的很想回到我學醫(yī)的那個歲月，坐在課堂上，對著窗前搖晃著的一副人造骨架，認真想一想，我到底要專攻什么？骨科，神經科，還是各種疑難雜癥？可惜這世上沒有倒流的河水，縱使門前流水尚能西，人生卻難再回頭。我們以為與命運擦肩的只是一次選擇，可是究竟誰也不知道，我們沒有選擇的路，會產生怎樣深遠的影響？有時候我們只知道眼前選擇了什么，誰也不知道日后放棄了什么。</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我們家附近還真沒有找著賣酥餅的，我是一路尋著問著走著，竟然走到了天津街，商場里有一個聞名多年的趙家蘇餅，也是紅豆，綠豆，黑芝麻，椒鹽，青紅絲，玫瑰，白蕓豆這幾種常見的餡料，每樣挑了兩個，有九毛一個的，有1塊5一個的，總共是18塊五，中途腹內饑餓，沒吃午飯呢，從小孩家出來直接就去市場來著，我這也算是《弟子規(guī)》提倡的“親所好力為具”了。所以一口氣吃了兩個玫瑰餡的酥餅，趙家酥餅還是可以的，但是因為與時俱進，也找不出來十幾年前的那種感覺了。他們家酥餅在創(chuàng)新的路上，也摒棄了許多傳統(tǒng)的工藝，我記得最早開始買他們家酥餅時是三毛錢一個，買十送一，那個時候叫白皮酥，是真的酥，有入口即化的記憶。那個時候餡料也很簡單，并沒有現(xiàn)在這么多種。我覺得所謂傳統(tǒng)的工藝就是這樣，在與時俱進的時候，被放棄的恰恰是讓人最為懷念的。這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p><p class="ql-block"> 回來時下起了雨，天空陰的一塌糊涂，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黑壓壓的云齊心協(xié)力下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雨。48路的公交上，正對著一棵十分有特點的樹，并沒有長出枝葉，細細的一根主干，側支一左一右很是對稱，就像一只長了千手千腳的蜈蚣一樣，而樹的后面，一座高樓上寫著江城日報幾個大字，被對街的的綠樹遮遮掩掩，透過密集的雨簾而望，讓人不由想起詩經的一句，宛在水中央。我愿逆流而上，我愿順流而下，我愿溯流回之。所以有這種感想，是因為有一首兩年前的同題小詩被我們社長推薦，得以在江城晚報副刊發(fā)表，想起多年的文字愛好，雖沒有力求高遠的理想，但是當它變成鉛字，散發(fā)著墨香，會覺得其實有個東西一直宛如佳人，在水一方。</p><p class="ql-block"> 48路的終點，離我家還有20幾分的路程，雨大的幾乎可以用滂沱來形容，甚至大雨傾盆也不為過。等雨的時候，走過來四個小姑娘，她們并沒有帶傘，只是用手遮著頭頂，即使站臺上有一層高高的擋雨的棚子，但是風急雨狂，我們都得到了斜風細雨的青睞，雨大風急的時候，不止傘不頂用，就連棚子也不禁雨橫風狂六月暮。其中一個穿白色T恤的小姑娘向我求助，要求很簡單，與我共撐一把雨傘，走出站臺到大街上打一輛出租車。那個時候雨滂沱風怒吼，雨點砸在水坑上啪啪作響，我提議等風勢小一點再過去。另外一個穿黃色兜頭帽的女孩說，“停不了，停不了，西邊的天都下白了”。我看了一下雨勢，暴雨不終朝，飄風不終日，我說過一會兒雨會小的。帶兜帽的小姑娘說，"小不了，小不了，阿姨你看，那邊的天都是白的?！笨粗」媚镆粋€一個都很心急的樣子，我也就一咬牙，認了，一起走吧，風里雨里，做一個護花使者。那個護花老太婆吧。</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把她們送到另外一個站臺，雨真的有一點小了，且離我家也很近了，于是我就把雨傘留給了一個小姑娘，因為在談話中得知她們到學校的時候離宿舍還有將近20分鐘的路。出門在外的孩子，如果雨天有一把雨傘，興許家里的父母也會少擔那么一丁點兒心？至少我的父母也惦記過走在風雨中的我呀！那個小姑娘卻十分懂事，執(zhí)意不肯收我的傘，理由是我的年紀好大呀，更需要一把雨傘。我們倆爭執(zhí)一番后，我只好把我打算用來套頭的塑料袋給了她，這么大的雨天，能護住頭發(fā)也是好的，至少用我母親的話來講，頭發(fā)不濕就不容易感冒。</p><p class="ql-block"> 到家時渾身已經濕透，鞋子就像水鞋一樣，腳丫子直接免洗。母親埋怨我，這么大的雨還走啥呀？可是我的母親不知道，這么大的雨，有很多人在外需要援助和幫助。甚至要記得雨天要有一把閑傘，因為你不知道這把傘會幫助了誰，溫暖了誰?？粗絹碓叫〉挠陝?，心里多少有一點安慰，這樣那幾個小姑娘到學校的時候就不至于淋雨而行了。與母親吃飯的時候，我心里還在仔細體悟，在雨中可以沒有傘，但是永遠不要失去為別人撐傘的暖意，因為那種暖，最終會反彈給自身，那是一種愛人的能量，如果一個人始終擁有這種力量，那就足以證明泰戈爾所擁有的精神，世界吻我以痛，我卻報之以歌。</p><p class="ql-block"> 母親問我酥餅多少錢買的？我說一個五毛錢，自己算吧。母親自言自語道，這么便宜，那還行。如果報價貴了，母親肯定又要說，哎呀，別買了，這么貴吃啥呀？然后在母親香甜的咀嚼中，我就看見我自己私藏的零花錢，就這么的，欲言又止，卻又實實在在脈脈含情的，充公了。</p><p class="ql-block"> 當我以濕漉漉的文字記錄今天的雨水，發(fā)現(xiàn)幸福和溫暖都是瞬間的瞬間，比如母親的咀嚼，比如傘下緊挨著的兩個肩膀，比如對方一個感激的眼神，一句道謝的話，就像風中吹過的花香，越飄越遠，最終淡而不知所蹤，然而，我相信每每有所回憶，都將是命運轉折中，一道微弱的螢光，一捧不滅的篝火，凡是走過的人，不必記得，因為這份溫暖會在斜風細雨中穿行，在一日三餐的煙火人間，朝朝暮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5.6.19</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