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住的山里差不多是養(yǎng)老社區(qū),二百多戶的規(guī)模,常住戶二十來家。年齡上有九十多歲的老者,下至五十歲多后中年。大家白天都各自在家,很少串門。黃昏晚飯后,就會聽到有說話聲。</p><p class="ql-block">我們小區(qū)依山而建,極少平地。大家的散步區(qū)域集中在一段相對平緩的路上,大約就是兩百米的樣子。大家在這段路上走之字形,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p><p class="ql-block">在這段路上散步的,絕大多數(shù)是姐姐孃孃們,極少大爺。不是沒有大爺,是大爺們不屑于跟我們?yōu)槲?,大爺們都是單超。孃孃們的聊天也普通到接近無聊。</p> <p class="ql-block">內(nèi)容無外乎哪里又下雨了,今天涼快不啦,成都市里又如何熱啊,今天趕場你去了嗎,買了些啥啊,哪家孫兒多大啦,巴拉巴拉巴拉。</p><p class="ql-block">通常而言,我一般不得去那里,除非有人喊。廖姐姐呀,新小妹呀,她們是我的散步搭子??上齻円皇莵淼臅r候不多,要不就是我們錯開了在山上住的時間。</p><p class="ql-block">結(jié)論就是,我很少在孃孃們面前出現(xiàn)。偶爾下去丟垃圾碰到了,隨便走一走。那么我就是那個話最少,屬于一問一答,只專心走路的那一個。</p><p class="ql-block">聽著孃孃們的煙火日常,熱氣騰騰又有疏離,這種感覺讓人舒服。就像阿瑪斯說的那句話“活在這個世界,但不屬于它”。</p> <p class="ql-block">我們都來自省內(nèi)各地,來這里居住前,除了新小妹,我誰都不認(rèn)識?,F(xiàn)在六年下來,我在這里被人性溫暖吸引,住出了歸宿感。</p><p class="ql-block">我的露臺曾經(jīng)被我荒廢了兩年。今年如此生機勃勃,除了我自己的努力,還有廖姐姐的鼎力相助。滿墻的天竺葵是廖姐姐給的苗,滿盆的蒲公英是廖姐姐給的籽,還有薄荷,還有長壽花,還有龍膽草。廖姐姐領(lǐng)著我,一天天硬生生把我的露臺變得郁郁蔥蔥,滿園春色。</p><p class="ql-block">李孃孃從海南回來了。她的菜地有一株梔子花長成了樹,毋須打理自帶生命力,上百朵花骨朵依次開放。隔幾天李孃孃就會在路口喊我下樓拿,又給我摘了幾朵梔子花來。前天還順帶給我韭菜和黃瓜苗。這么些天來,我的小小居所漫室生香,都是李孃孃贈予的。</p> <p class="ql-block">程姐姐才有意思。我們喜歡聊天,尤其喜歡單獨一起聊天??偸堑鹊轿壹胰瞬辉诘臅r候,如果她也在山上,我會馬上問她要不要下來喝茶。</p><p class="ql-block">我們常常一呆就是一下午。程姐姐相當(dāng)雅致、漂亮、衣品很好、還會拍照。那天說起把她從日本買回的和服給我穿,那就擇日不如撞日,當(dāng)即回家拿來,讓我各種比劃和妖精。</p><p class="ql-block">不可思議的是,我跟程姐姐在城里的家是同一個小區(qū),而且還棟挨棟。可是我們在那個小區(qū)住了那么多年,彼此都不認(rèn)識。居然在這山里,居然還是棟挨棟。我們相認(rèn)、相處,如此融洽,就像認(rèn)識了好多年。</p> <p class="ql-block">世間事,誰能說得清啊。跟什么人認(rèn)識,經(jīng)歷什么,既是天注定,又是開盲盒??傆心敲匆恍┤耍霈F(xiàn)在你的生命中,她們來照耀你。</p><p class="ql-block">電影《怦然心動》中有一段對白,是爺爺講給布萊斯,說有的人就是天然帶著彩虹般光澤。這段話被韓寒翻譯的特別有詩意:</p><p class="ql-block">“有人住高樓,有人處深溝。有人光萬丈,有人一身銹。世人萬千種,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lt;/p><p class="ql-block">彩虹如此絢麗珍貴,又轉(zhuǎn)瞬即逝。在無涯的人世荒野里,有光照耀。讓我身處山里,孤獨而不孤單,寂寞卻不無聊。腳下大地穩(wěn)妥,有人環(huán)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