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的鄉(xiāng)間小屋棲在黔南鄉(xiāng)野一隅,名曰"繁花樂谷"。前有中鐵大道蜿蜒如帶,后臨多彩大道靜臥如眠。推窗時,青山便撲面而來,一痕黛色橫在天邊,仿佛是誰用淡墨輕輕勾出的遠意。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這里的綠是活的。春來時,嫩芽初綻,山色如煙;夏至后,草木瘋長,綠意洶涌;待到秋深,層林盡染,金黃與赭紅交織;而冬日落雪,山便瘦了,素白中透出幾分清寂。窗是畫框,四季為卷,我不過是那個偶爾抬頭看畫的閑人罷了。</p> <p class="ql-block">晨光總比鬧鐘更早叩響我的窗欞。鳥聲先醒,在枝頭跳躍,清清脆脆地啄破夜的寂靜。我辨不出它們的名姓,只覺那聲音里帶著露水的涼意,和一種未經(jīng)世事的歡喜。有時是一只,有時是一群,爭著把晨光啼亮</p> <p class="ql-block">夜則不同。夜色沉下來時,星星便浮上來了。這里的星空未被塵世燈火沖淡,銀河如練,橫貫天際。我常倚窗而立,看牛郎織女星隔河相望,想起幼時祖母搖扇講古,說他們一年只得一夕相會。如今我在這小屋里,倒像是偷得了他們千萬年守望中的一瞬靜美。</p> <p class="ql-block">散步是每日的功課。下樓數(shù)百步,便是臥山湖。湖水不深,卻極清澈,山影倒映其中,宛如另一重天地。晨昏之際,水汽氤氳,湖面浮著一層薄霧,遠處的青山便隱在朦朧里,只剩一抹淡影。岸邊芳草萋萋,時有野鴨掠過水面,翅尖點破平靜,蕩開一圈圈漣漪,又很快歸于無痕。偶遇垂釣人,獨坐石上,竿影斜斜,似與山水同寂。</p> <p class="ql-block">城里人總說此地偏遠,而我卻覺此處恰好。城市的空氣里飄著汽油與欲望的氣味,這里的風(fēng)卻干凈,裹挾著泥土的腥、草木的香,甚至雨前潮濕的預(yù)兆。靜,不是無聲,而是天地自然的低語——風(fēng)聲簌簌,蟲鳴唧唧,湖水的輕嘆,落葉的窸窣,皆成韻律。</p> <p class="ql-block">東坡言:"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如今方知,所謂故鄉(xiāng),未必是出生之地,而是靈魂可棲之處。這小屋不大,卻盛得下四季流轉(zhuǎn);這鄉(xiāng)野不鬧,卻容得了天地清歡。在鋼鐵森林里,人如螻蟻,匆匆忙忙;而在此處,我終于懂得,原來人可以活得這樣從容,這樣像個人。</p> <p class="ql-block">或許,人生所求,不過是一扇看得見青山的窗,一片數(shù)得清星星的夜,和一顆終于肯慢下來的心。</p> <p class="ql-block"> 晴耕雨讀</p><p class="ql-block">2025年6月于黔南繁華樂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