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昨天,在北京出差。一個下午的密集拜訪、會見交流,拖著疲憊的身軀返回駐地,簡單吃了點晚飯,又忙著閱改后方傳來的材料。</p><p class="ql-block"> 忽然,手機響了,是老母親的電話,話機里傳來媽媽那蒼老的聲音:“明天是你爸的忌日,記得燒紙,記得上飯……”。???!爸的忌日,前幾天還想著的,一忙起來又忘了。頓時,心里愧意泛涌,忙不迭地安慰老母親,“我雖然不在家,但春子在的,讓她在家代為盡孝吧”。話雖如此,但能明顯感覺到媽媽的一絲絲失落……</p><p class="ql-block"> 今天上午,在拜訪期間,收到妻的短信:“你若回來早,晚上就和三叔-起陪媽喝點酒吧”。心念之下,可能妻也覺得媽的些許遺憾了,讓我盡可能地彌補一下。</p> <p class="ql-block"> 想來,時間的流逝,也許可能沖淡一些記憶,但磨滅不了曾經(jīng)刻骨銘心的傷痛。而于我、于我們這個家庭來說,47年前的今天,就是此生永恒的傷、難以彌合的痛。</p><p class="ql-block"> 1978年,歷史上的干旱之年。那年的6月27日(農(nóng)歷五月二十二日)傍晚,作為生產(chǎn)隊的抽水機工,30歲的父親到村西的西蕩抽水抗旱,以保住那幾百畝的稻田,那是全生產(chǎn)隊的命根子。按照往常的勞作流程,抽水機發(fā)動后,父親會扛著鐵鍬,逐個田塊開口、放水,田里水滿后,再關口停機、收工回家。此時的媽媽,也早早地做好晚飯,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等父親回家一起吃飯,享受勞作之余的天倫之樂。</p><p class="ql-block"> 而那天、那晚,媽媽等了許久許久,晚飯都涼了又涼,還是不見爸爸回家。心中有了一些不安,便告訴隔壁的爺爺奶奶、叔叔姑姑,一家人一起去叫父親回家吃飯。在村西、在西蕩橋頭,家人呼喚著爸爸的名字,一聲聲嘶啞的呼喊,卻只換來毫無波瀾的回響。</p><p class="ql-block"> 家人徹底地慌亂了,跑到村上,喊來外公外婆,喊來左鄰右舍,喊來生產(chǎn)隊里的人……眾多的鄉(xiāng)鄰撒網(wǎng)般地搜尋,老少的家人發(fā)瘋似地嘶喊。一聲聲的“文勇哎,你在哪里啊”,交織回蕩在田頭野外,卻得不到一點點絲許的回應。</p> <p class="ql-block"> 父親正直老實,只會勤勤懇懇地做工,從不偷奸?;貞猩?,是那個時代標準的莊稼漢、家里的頂梁柱。此時,找不到他這個人,在擔心他不要出事之余,反而希望他忙累了,在哪個田埂上睡著了,或者到外村找友人喝杯老酒、看場電影、打個小牌了……。雖然知道這些都不太可能發(fā)生在父親身上,但種種期翼、失望、僥幸都交織在眾人的腦海中……</p><p class="ql-block"> 突然,一個聲嘶力竭的聲音炸響在眾人耳邊,“不得了了,文勇找到了!”,“不得了了,文勇死忒了!”眾人驚呆了,手忙腳亂地趕往聲音的發(fā)源地……</p><p class="ql-block"> 父親,找到了;但他,死了……</p> <p class="ql-block"> 那晚,有月光。在月光的灑照下,父親,被抬回了家。家人為他沐浴更衣,一道粗大焦黑的傷疤斜橫在寬厚的胸膛上,一只手也同樣印焦黑的疤痕。</p><p class="ql-block"> 大家說,父親在抽水時,水漫稻田,浸倒了電線竹桿。父親不小心觸上電線,被電而亡。而在去世前,他還在努力掙扎,試圖用手推開電線,可,手也被電了。</p><p class="ql-block"> 那時的父親,可能怎么也想不到,他會遇此厄運,可能還想著如何拼命做工掙工分,為他的家人、愛人、子女營造一個幸福的未來。那時的父親,不知是會有時間,想著他的不甘不舍,埋怨老天的不公不平。那時的父親,也許多想再回望村頭,再多看一眼親人,多想路邊來個人幫他一把,或者帶句話給家人……所有這些,作為親人,作為兒子,我不得而知。但作為血脈相連的親人,我知道,那時的父親,是多么地無助、多么地不舍、多么地肝撕膽裂……</p> <p class="ql-block"> 父親,離開我們時不足30歲,距今47年了。我和弟現(xiàn)在的年齡早就過了那時他的年齡。他的模樣,在我腦海中逐漸模糊,在弟心中也僅靠揣測描述。而兩位兒媳和孫子孫女,更是從未見面、毫無印象。</p><p class="ql-block"> 唯有,他的妻子,我的母親,把他的生日、忌日、點點滴滴記在心里、刻在腦海里。作為兒子,孝不夠,心有愧~~~</p><p class="ql-block"> 父忌日,記父親。愿父之靈,佑母親,護全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