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5月23日,清晨的大巴從昌吉駛出,車窗外單調(diào)的戈壁灘徐徐鋪展,干燥的風(fēng)貼著車窗嘶嘶掠過。直至中午停駐小草湖服務(wù)區(qū),剛踏出車門,一股熱浪已撲面而來,灼燙得皮膚微微發(fā)緊。抬眼望去,天藍得一絲不掛,陽光銳利如金箭,幾乎要刺穿這稀薄的空氣,只幾顆沙棗樹在烈日下默立著,投下小而固執(zhí)的陰影。匆匆啃下幾片甘甜如蜜的瓜果,舌尖的涼意剛起,又得上路了。</p> <p class="ql-block"> 下午兩點五十,我們終于古老神秘的抵達了老坎兒井區(qū)。導(dǎo)游的講述揭開奇跡面紗:這地下溝渠網(wǎng)絡(luò)如大地隱秘的血管,竟能將天山雪水引渡過寸草不生的火洲。俯身井口,一股清冽涼氣上涌,沁人心脾——在這焦渴之地,涼意即是奢侈。我們細細參觀了“米依木-巴依”坎兒井,如同鉆進了一條地下的暗河長廊——涼氣撲面而來,水流幽咽,潤澤無聲,仿佛在黑暗中溫柔流淌著時光。那一道道深鑿于地底的暗渠,是古人以驚人的毅力與智慧,于地表之下悄然開鑿出的“地下長城”。古人竟能在這片焦渴的戈壁之下,創(chuàng)造出如此奇跡,怎不令人心生敬意?與都江堰的奔涌、靈渠的勾連相比,坎兒井的智慧,在于沉默地深入大地腹心,取地下甘泉無聲潤澤人間,千年流淌,默默滋養(yǎng)著綠洲的生命,堪稱匠心獨運的杰作。</p> <p class="ql-block"> 離開幽涼的地下世界,下午五點,車行不遠便一頭撞進火焰山的懷抱之中。赭紅的山體猶如凝固的火焰,灼灼逼人,仿佛大地在燃燒;空氣似乎被點燃了,每一次呼吸都灼燙著肺腑,腳下的沙土滾燙,像是要融化鞋底。陽光傾瀉而下,亮得耀眼,酷烈地榨取著每一絲水分。站在這里,才真正領(lǐng)悟了“火洲”二字沉甸甸的份量,這天地間熾烈熔爐的烘烤,是任何想象都無法替代的切膚之感。這赤焰山巒,宛如大地攤開燃燒的炭塊,無言地展示著造物的嚴(yán)酷與熾烈,火焰山之名,果然字字灼人。</p> <p class="ql-block"> 傍晚六點二十,走進維吾爾院落。手鼓一響,舞者旋轉(zhuǎn)如風(fēng),彩裙旋開艷麗的花,眼神流轉(zhuǎn)如星,足尖踏響生命的鼓點。旋舞之間,主人含笑相邀,笨拙地模仿幾步,卻惹得滿院笑聲如清泉迸濺——舞蹈原是靈魂的語言,無需習(xí)得,投入即是密碼……</p> <p class="ql-block"> 暮色漸深,我們移步至高昌區(qū)的葡萄莊園。長長的餐桌上,烤羊肉串香氣四溢,手抓飯油亮誘人,大盤雞熱辣豪放,飽含地域風(fēng)味的盛宴鋪陳開來。我們大快朵頤之際,宴席間又響起了激越的手鼓和清亮的嗩吶聲。盛裝的舞者再次登場,旋轉(zhuǎn)如風(fēng),裙擺旋開成艷麗的花朵。高潮處,舞者熱情地邀請大家加入,眾人笨拙而歡快地模仿著舞步,手拉著手踏著節(jié)奏,笨拙地踏著鼓點歡跳,笑聲、掌聲、音樂聲在葡萄藤蔓間碰撞、回蕩,匯成一片歡樂的海洋——陌生的人與人,頃刻被這古老歡快的“麥西來甫”融在了一起,心也貼近了。</p> <p class="ql-block"> 宴席散去,步出喧鬧的葡萄莊園,仰望吐魯番的夜空,繁星如沸,靜靜懸垂。這一日行程,仿佛穿梭于時光的隧道:從坎兒井幽深的地下暗河,到火焰山煉獄般的熾烈地表;從維吾爾庭院里古老樂舞的脈脈溫情,到眾人共舞時的酣暢淋漓……吐魯番的饋贈如此豐厚,古老智慧與蓬勃生機并存,如同腳下大地,既深藏著暗河清涼的脈絡(luò),亦奔涌著地表灼熱的血性。</p><p class="ql-block">這片土地的魂魄,終究在于這冰與火、幽暗與熱烈、古老與鮮活之間的奇妙共生——它們彼此對峙又相互成全,如同大漠里清泉與烈日的永恒唱和,譜寫著綠洲堅韌的生命回響。</p><p class="ql-block">……2025年6月16日振平補記于思樂軒。未完,待續(x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