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坦白”本是好名詞——我們平時(shí)因?yàn)轳娉郑疾惶拱住?lt;/p><p class="ql-block">外在的壁壘越高，則內(nèi)在的污穢愈多。</p><p class="ql-block">如自己無壁壘，但是對方有壁壘，則可以開誠相見，以自己之光打通之，以自己之熱透過之。</p><p class="ql-block">不過有時(shí)也不行，因?yàn)閷Ψ教?，或自己的工夫不夠，就很難打通。</p><p class="ql-block">儒家之大宗旨，即在以自己之道德感(仁)，感通一切，這即是做工夫的目的與下手處。</p><p class="ql-block">但運(yùn)用之妙，存乎一心，所謂“通”，并不是指世俗之社交，有時(shí)亦不必“通”。故出處進(jìn)退，乃為最須用心之所。</p><p class="ql-block">總之，做工夫時(shí)，宗旨須不變，而各人所做之工夫，亦常因各人之氣質(zhì)而異，或表現(xiàn)“仁”，或表現(xiàn)義：仁是寬容﹑和潤，義是端方﹑正大﹑立界限﹑立涯岸﹑正是非。前者如明道，后者如伊川。</p> <p class="ql-block">而在現(xiàn)在自覺地有表現(xiàn)工夫意味的，要算唐君毅先生。他自覺地要表現(xiàn)仁，你只要看他做文章，總先作正面的了解，先肯定對方的價(jià)值，然后指出其錯(cuò)誤而糾正之。這就是忠恕之道。</p><p class="ql-block">我們必須知道，凡是有性情而不甚平正的人，總需要他人了解，需要適當(dāng)?shù)陌才拧Ｈ绮挥枰粤私?，予以情感上的滿足，則將成為瘋狂，反可毀滅一切。我們?nèi)裟軡M足其需要，如雪中送炭。這是大恩惠，也就是大仁。仁給他一種安慰，智給他一種了解。表現(xiàn)仁是圓，表現(xiàn)義是方，表現(xiàn)智是慧，表現(xiàn)禮是敬。仁義禮智都是內(nèi)心的明德。這都靠自己之誠實(shí)無妄，開朗坦白。能開朗坦白則直而勇矣。</p><p class="ql-block">基督教的話說：“不要怕，只要信。”我們只要理直，自然氣壯，當(dāng)該怎樣，就怎樣。這信而不怕，即是工夫上的意義。我們要避免不開朗，必須包袱少些，除非有大根器，如文天祥，能受得這富貴，經(jīng)得起煎熬。</p> <p class="ql-block">這些地方必須自己小心，這是最具體的例子。</p><p class="ql-block">以上是對自己而言。</p><p class="ql-block">再對德業(yè)言，則必須存心于對時(shí)代開風(fēng)氣，對國家立規(guī)模。小一點(diǎn)說，可以好好的教書與讀書。但“大德不踰閑，小德出入可也?！敝灰嫘恼?，也不必作“硁硁然然小人哉”的小人。</p><p class="ql-block">大體說來，我對儒家做工夫的看法是這樣，這與佛家之“靜坐”不同。還有平時(shí)要常接近先生，求學(xué)問總要親師取友，要開朗，要誠懇，要有迫切感，不矜持。有問題，就要問，對先生不能有什么敢問不敢問。</p><p class="ql-block">我在三十歲以后，始有敬畏之感?，F(xiàn)在則深體會(huì)到開朗﹑坦白﹑去矜持之要。此是儒家作工夫成始成終處。矜持﹑機(jī)心，都不可有，對人相處，須尊重人之客觀地位，不可因親暱而失禮，對朋友來信須覆，總括起來，照儒家的立場而言生活的體驗(yàn)，而不失仁義禮智之存心即工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