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午飯時分，玻璃窗突然被敲出密集的鼓點。我捧著碗湊近陽臺，見墨色云層正把陽光揉碎，豆大的雨珠砸在樓下的核桃樹上。巴掌大的核桃葉被壓得翻出灰白的背面，青核桃在枝椏間晃蕩，像是被這場急雨驚得直顫。風裹著雨絲斜斜掠過，把葉片上的浮塵沖刷得干干凈凈。</p><p class="ql-block">飯后雨勢漸歇，空氣里浮動著泥土的腥甜。我惦記著勞動基地的茄子，跨上電動車往城郊去。行至中原路，車輪碾過路面竟沒有半點水痕，路南兩邊的梧桐葉上還沾著前日的灰塵。南風卷著細塵撲在臉上，恍惚間像是穿過了某個隱形的結(jié)界——北邊是濕漉漉的盛夏，南邊卻還停留在晴燥的午后。</p><p class="ql-block">基地的茄子藤掛著青紫色的果實，我剛摘下兩個，天際忽然滾過悶雷。轉(zhuǎn)頭望見西南方的云層正翻涌著壓過來，轉(zhuǎn)眼間銅錢大的雨點便砸在葉片上。我抱著茄子往一角鐵皮房跑，身后的雨幕如垂落的珠簾，瞬間把整片菜地澆成朦朧的水墨畫。</p><p class="ql-block">鐵皮房的屋檐下，雨簾織成半透明的帷幕。雨點砸在鐵皮屋頂上，奏出急驟的鼓樂，混著遠處的雷鳴，倒像是天地在合奏。墻角的蜘蛛慌忙修補被雨打斷的網(wǎng)，螞蟻排著隊往高處搬家，我倚著門框，看雨絲在空地上濺起細密的水花。</p><p class="ql-block">待雨停時，天地已換了模樣。回家的路上，大小街道成了臨時的河道，積水漫過馬路牙子，電動車碾過時蕩起層層漣漪。車輛推波助瀾，行人也挽著褲腿涉水而行。這場驟雨，原是給城市洗了個痛快的澡，也讓那顆核桃樹，還有這片菜地在風雨里悄悄結(jié)出更多果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