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王家牌樓（續(xù)90）</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智兒聽人說通神溝從河南來了個木匠，專做風(fēng)箱，很有名。智兒慕名前往，在集市上找到了木匠李師，天南海北地聊了起來。李師專心做著手里的活，智兒先將他做好的風(fēng)箱一個個搬來搬去地看，然后蹲在一旁看他如何制作。李師好奇，開口道：“兄弟，你到這里半天了，也不干別的事，盯著我看啥，我又不是大姑娘，有啥可看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智兒說：“我就是個閑人，今天趕集沒啥事，隨便逛逛，你活干得真好，你做的風(fēng)箱氣大，聲小，有啥絕竅，能給我說說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李師說：“你又不是木匠，說了你也聽不懂，等于白說。做風(fēng)箱最關(guān)鍵的是要掌握好兩點：一是風(fēng)箱的‘膽’要正，與風(fēng)箱四壁吻合的不能太緊，也不能太松。太緊了拉不動，響聲大；太松了跑氣，風(fēng)不大；松緊要恰到好處，風(fēng)箱拉起來風(fēng)大又輕松。第二是風(fēng)出口中的‘舌頭’要活，還要嚴(yán)實，既能靈活擺動，又不漏風(fēng)，逼迫風(fēng)按同一方向送出，就是這兩點門道，其他沒啥。別小看這兩點，有人做了一輩子還掌握不了，做出的活不理想。我在這上有竅門，做得比別人都好，不信你試試這些風(fēng)箱?！?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智兒按李師的指點，一邊拉動風(fēng)箱，一邊詢問，李師有問必答，他認(rèn)為技術(shù)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掌握的，必須在實踐中摸索，所以對這位不速之客毫無保留。智兒一直呆到太陽落山時才回了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柳兒問：“上哪里去了，一整天不見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智兒說：“趕集去了，回來晚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集能趕一天？再說集上又沒啥，咋能呆一天呢？”柳兒盤問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智兒不耐煩道：“你干嘛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呢，我在集上看李師做風(fēng)箱，怪有意思的，一直守到現(xiàn)在才回來。我又沒去偷人搶人，有啥不相信的?！?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柳兒不再開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晚上，智兒睡在炕上后翻來覆去，柳兒也不理他，也不知翻騰到幾時才入睡，總之是被孩子們的一陣嘈雜聲才將他從夢中驚醒，睜眼一看，柳兒早已不見蹤影，太陽照亮了大半個窯洞，曬到了屁股上。智兒二話沒說，趕緊穿上衣裳跑到灶房，柳兒端上飯菜，一家人圍著桌子香噴噴地吃早飯。智兒匆匆刨了兩口飯，就忙著從窯里東找西找地翻出一大堆木板，抱到院子里忙碌起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地兒好奇道：“大，你抱木板干啥？是不是要叫木匠來做活，到時讓我也跟著木匠學(xué)學(xué)?！?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智兒被問楞了，心想這孩子有還是不想在這土地上刨食，想學(xué)手藝跳出這農(nóng)門，于是看著地兒道：“不請木匠做活，大自己做，大做會了你也就會了，以后有啥就跟大學(xué)吧，大不會虧待你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地兒點頭道：“大也會做木匠活？從來沒見你做過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智兒說：“大這才開始學(xué)，還算不上會做?！?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地兒說：“大學(xué)我也學(xué)，大說干啥我就干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智兒說：“娃呀，沒那么容易，得慢慢來，大先摸出點門道再來教你?！备缸觽z在院里的談話裝滿了柳兒的耳朵，柳兒不好開口，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由著他們?nèi)グ伞?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幾個月后，李師被人請到村里做風(fēng)箱，他還記著那天交談過的中年人，專門打聽著尋進(jìn)了王家大院，見智兒在院子里架起爐子，將一塊鐵燒紅，用錘子打制鐵鏟，鐵錘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捻憘€不停，十分投入。李師好奇地問：“原來你是個鐵匠，風(fēng)箱拉怕了？怪不得那天問得那么仔細(xì)。你爐前的風(fēng)箱太小了，如果需要，我可以給你做個大的?！?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智兒這才覺察到李師的到來，急忙站起來笑道：“我哪兒是個鐵匠，只是想用這塊鐵打個鐵鏟，正瞎胡弄呢，見笑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李師見爐旁的風(fēng)箱做得精巧，彎腰拉動幾下，奇怪道：“ 咦，這風(fēng)箱拉起來這么輕松，風(fēng)也大，出自哪位高人之手？老王，告訴我這是誰做的？我從河南到這兒這些年，還沒發(fā)現(xiàn)有人能將風(fēng)箱做得這么好，快說說看，到底是誰，幫我引薦一下?！?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智兒咧嘴笑道：“哪兒有什么高人，那天聽了你的介紹，看了你做活的路數(shù)，我回來自己瞎胡鼓搗的?！?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李師聽說是智兒做的，有些不信。他看看智兒，再看看風(fēng)箱，又將風(fēng)箱翻來復(fù)去地仔細(xì)查看幾遍后，問道：“真是你做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智兒說：“不是我還能是誰做出這樣粗糙的活兒，李師傅別笑話?。∵@是我做的頭一個風(fēng)箱，以后會做好的?！?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柳兒從窯里出來，說：“他大叔，窯里坐，喝喝茶，站在這兒干啥，和他大一起進(jìn)窯里說話，我去準(zhǔn)備飯?！?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李師轉(zhuǎn)向柳兒問道：“大嫂，這風(fēng)箱誰做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柳兒肯定道：“是他大做的，前幾天才做好，今個拿出來頭一次用就讓你碰上了，有麻達(dá)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李師說：“能人，真是個能人！我做了一輩子風(fēng)箱才做成這樣，你做了一個就跟我的差不多，你也太靈了，點了一下就會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智兒嘿嘿笑道：“兄弟，別寒磣我了，我咋能和你比？你是匠人，方圓幾十里出了名的好手藝，我算個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李師說：“老王，我沒說假話。好就是好，我不胡說，你這風(fēng)箱做得一點沒有麻達(dá)，不過，你來看?！?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智兒順著李師手指的方向看去，李師指著風(fēng)箱內(nèi)側(cè)的一塊木板道：“要說沒毛病是假，毛病就出在這里，這塊板子用反了，火一烤就會向外翹，影響風(fēng)箱質(zhì)量，如果改過來就好了。你頭一回做，沒經(jīng)驗，對木料的習(xí)性還沒掌握，我一說你應(yīng)該就明白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智兒點頭表示認(rèn)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李師又道：“老王，我到這里人生地不熟，舉目無親，感到孤獨，今天遇到你這能人，想和你結(jié)拜為兄弟，如何？以后咱們常走動，互相幫襯可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智兒非常激動，急忙拉住李師的手說：“好好好，咱們這輩子就以兄弟相稱，我能有你這樣的兄弟，太自豪了?！?說罷，忙讓柳兒把飯菜端來，又熱了一壺酒，兩人邊吃邊談，坐實了這份兄弟情緣。智兒年長于李師，被稱作大哥，李師為賢弟，從此相跨兩省的異性兄弟始終保持著親密無間的情誼，直到年老還相互走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智兒學(xué)會了做風(fēng)箱，但他并不靠這賺錢，而是承攬了又一份義務(wù)，村里誰家的風(fēng)箱壞了，或者風(fēng)不大了，需要“勒膽”（修理風(fēng)箱膽）便會找到智兒，從不為此收收取錢物，只道是鄰里間幫忙罷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未完待續(xù)）</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