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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燥花》

玲瓏兔

<p class="ql-block">　　《干燥花的獨白》 </p><p class="ql-block">我曾是枝頭的一抹紅， </p><p class="ql-block">在風里輕輕顫動。 </p><p class="ql-block">露珠吻我， </p><p class="ql-block">陽光裹我， </p><p class="ql-block">連凋零都帶著柔軟的疼。 </p><p class="ql-block">后來被人抽走我的淚水， </p><p class="ql-block">用風干的時間將我固定。 </p><p class="ql-block">我學會了永恒， </p><p class="ql-block">卻永遠失去了—— </p><p class="ql-block">春天折腰的弧度， </p><p class="ql-block">與泥土相認的黃昏。 </p><p class="ql-block">現(xiàn)在，我站在玻璃后面， </p><p class="ql-block">像一句被風干的詩。 </p><p class="ql-block">我有了美麗和不朽， </p><p class="ql-block">可再沒有蝴蝶， </p><p class="ql-block">錯認我為故鄉(xiāng)。</p><p class="ql-block"> ——題記</p> <p class="ql-block">好多年前喬遷的時候，一位朋友送了我一打牡丹花，不是鮮花，也不是絹花，卻栩栩如生。朋友告訴我，這是鮮花經(jīng)過干燥處理而成，據(jù)云此物不需澆水，亦不枯萎，可歷久長存，又名“干燥花”，牡丹花開富貴，送給我討喜。</p> <p class="ql-block">我把干燥花插入一個漂亮花瓶里，初時日日拂拭，不使沾塵。后來多年不在家住，灰塵漸厚，也懶得打理了。愛人問我何不丟棄，我笑了：“橫豎也不會壞，放著罷?！备稍锘ǖ拿\大抵如此——因其不腐，反被遺忘。這一下子就過去了二十年。</p> <p class="ql-block">某一天路過花店，看見花店里擺著幾束干燥花，標價不菲。買者多是些時髦男女，大約圖個方便，又或是被那"永恒"二字所惑。</p> <p class="ql-block">回家后，我毫不猶豫把那束干燥花扔了。我向來覺得花之所以為花，正在于其鮮活易逝。清晨帶露，傍晚萎謝，不過一日光景。偏是這般短促，才顯出幾分可貴。干燥花卻是異類，經(jīng)了人工的擺布，顏色雖存，生氣全無?；ò暧餐θ缂?，葉脈僵直似鐵，遠看尚可，近觀則不免令人想起標本室里的物件。</p> <p class="ql-block">干燥花曾擁有過最飽滿的時辰——花瓣里蓄著雨水，脈絡間流淌陽光，在某個清晨或黃昏，毫無預兆地跌出枝頭。后來，有人拾起懸置在干燥的風里，讓時間緩慢地抽走水分、褪去鮮妍，只留下骨骼般的輪廓，和一種近乎固執(zhí)的色澤。 </p> <p class="ql-block">干燥的花不再需要土壤、雨水或季節(jié)的恩準。被安放在素白的陶瓶里，或是夾進厚重的書頁中，以一種近乎倔強的姿態(tài)，抵抗消亡。人們說，這樣多好，不會凋零，不會潰敗，永遠停在最美的一刻。 </p> <p class="ql-block">我總認為，真正的花，應當有柔軟的腰肢，會在風里輕輕顫抖，會在盛開時耗盡自己，再毫無遺憾地凋落。而干燥的花，只是時間的囚徒——它們的美被定格，卻也因此失去了呼吸的權利。 </p> <p class="ql-block">鮮花凋零，尚能化作春泥；干燥花敗落，不過是垃圾一堆。人們追求永恒，殊不知永恒才是最殘酷的刑罰。那花若有知，必不愿受此不朽之罪。有些花，活著時不曾被記住，卻在風干后被人長久凝視。 </p> <p class="ql-block">鮮花是有花期的?？苫ńK究是花，于是那花成了標本。或許人們都曾渴望成為一朵永不枯萎的花，直到后來才明白—— 生命最動人的部分，恰恰在于它正在流逝，成了記憶的拓印，成了不會腐爛的舊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