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小區(qū)路旁的黃楊與冬青之間,有白花朵朵爭放,宛如粒粒星星散落,近,則有暗香陣陣,暑氣的昏昏中,突然有別樣的歡喜。果然是“色疑瓊樹倚,香似玉京來”。</p><p class="ql-block"> 忽然有一句歌詞,在風中,從不同的方向繚繞過來,“梔子花開啊開,是淡淡的青春,純純的愛”。是的,這白色的梔子花,這夏日里純純的愛。我數(shù)次張望:高樓,小路,藍天,白云,一只小鳥在欒樹間鳴叫。此時,萬物蔥蘢,滿是歡喜。我忽然感到自己在這夏日里的貧窮:兩手空空,我拿什么面對你,這純粹的,令我震憾的玉質(zhì)般的白。</p><p class="ql-block"> 我無法說出對你的愛——在簇簇中掙扎出的純白,在暑氣里不跪的傲骨。面對斑駁綠植的擁擠,也許,你曾經(jīng)也有過中年人的絕望,在夜幕降臨后,是否也在幽深處,悄悄地哭一場。你的枝葉實在是平凡,像一件平凡的中年男人的衣衫,在一眾的綠植里毫不起眼,正如我,走進人群里,轉(zhuǎn)眼不見。那我們就互相鼓勵吧:站在聚光燈光下的,不一定都是英雄,平凡,也要有平凡的骨頭。</p><p class="ql-block"> 此時,我的眼里充滿了無數(shù)的白,無數(shù)的風。無盡的白在無盡的風中,蔓延,蔓延,覆蓋這世間無數(shù)的襤褸與黑洞。我宛如擁有一雙純白的翅膀,飛過無數(shù)的黑夜,在一縷朝霞乍現(xiàn)之際,和梔子花用眼神彼此會意,在人間里,只管做好自己的善良,其它的交給天意。</p><p class="ql-block"> 席慕容曾說:“我從來沒有要求你給我你長久的一生,只是希望,能在開滿了梔子花的山坡上,與你深深地愛過一次,再別離,那么再長久的一生,也不過就只是回首中的一瞬……”。她對梔子花的鐘情,不僅僅是花的香,而且還有花的純白,在花香里深深地愛,慢慢地共白頭。人到中年,雖然是沒有了年輕時的沖動與激情,但是,浪漫的表達只是少了直接與率性。在生活中,雨中送一件雨衣,在天黑時打開燈光的守候,一句“你什么時候回家”的關(guān)切……,這都是飽含親情的浪漫,也是中年人對于共白頭的含蓄的表達。</p><p class="ql-block"> 梔子花的花語,我不知道。我只喜歡它有玉質(zhì)般的白,看到它的白,我就看到了斷橋上的多情,也看到了雷峰塔下的悲憤。金山寺蒲團上的頑固啊,千年之后,你可知道那一句“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以生死相許!”?可以感動天,可以感動地,唯獨,感動不了你。沒有愛與被愛過,難以身同感受,也許,你也是一個可憐的人??蓱z之人,也有可恨之處。</p><p class="ql-block"> 梔子花,開在繁花似錦的夏季,命運不濟。它既沒有盤旋而上的凌霄花的招搖,也沒有石榴花小家碧玉似的火紅,它沒有玉蘭花的高冷與霸氣,也沒有月季花的隨性與受眾。它只有“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但是,它是花,總是要開的,總不能辜負這個如火如荼的夏季,做不了聚光燈下的明星,靜靜地做一名觀眾,有時,也挺好的。難怪,明朝李東陽曾寫道:抽黃媲白總稱才,誰遣山梔入畫來。似為詩家少知己,杜陵吟罷不曾開。</p><p class="ql-block"> 梔子花,悄然而生,淡然而開,平淡地老去?;厥滋?,輕舟已過萬重山,向前走,日子平淡也燦爛。</p><p class="ql-block"> 望著梔子花的白,我控制不住地抽離自己的肉體,隱入它的一片花瓣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