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作者:春末無柳</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美篇號:52624501</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圖片:網(wǎng)絡(luò)(致謝)</p> <p class="ql-block"> 夜色初合時,天邊的月輪總像一枚溫潤的玉玦,無聲懸于花枝之上。窗前那叢梔子花,在銀輝中舒展花瓣,香氣如絲如縷,織成一張溫柔的網(wǎng),將我籠入往事的褶皺里。此刻的月與花,是時光的信使,在寂靜中叩響記憶的門扉——仿佛只要閉上眼,便能望見故鄉(xiāng)矮墻下的那株老槐,聽見母親喚我歸家的聲音,遙遙穿透五十年的風(fēng)霜。</p> <p class="ql-block"> 幼時總嫌月光太亮,照得人無處藏匿貪玩的蹤跡。春夜追螢,夏夜納涼,秋夜撿桂子,冬夜踩雪枝,母親的絮叨常伴左右:她立于檐下,手中針線未停,目光卻如月光般鋪滿小院每一寸角落。那時的歲月,是竹椅上搖晃的蒲扇,是灶臺邊蒸騰的米香,是母親發(fā)間永遠簪著的那朵梔子,素白花瓣里藏著整個童年的避風(fēng)港。</p> <p class="ql-block"> 月光灑在小院的每一處,也灑在母親那不知疲倦的身影上。她的愛,就如同這柔和的月光,細膩而又綿長,無聲無息地包裹著我成長的每一個瞬間。那一朵朵潔白的梔子花,是母親生活中的點綴,也是我童年最美的風(fēng)景。</p> <p class="ql-block"> 十七歲那年的月夜,槐花落滿離別的行囊。站臺上,母親將曬干的梔子花塞進我的衣袋,說想家時聞一聞,便如見故園春秋。北去的列車碾碎月光,從此他鄉(xiāng)的月亮總比故鄉(xiāng)清冷三分。電話線成了拴住風(fēng)箏的細繩,母親的聲音在電流中愈發(fā)沙?。骸拔杆幏旁谒{布袋第二層”“天冷記得添毛衣”。某次視頻,她慌亂擦拭鏡頭水霧,我卻瞥見皺紋已如藤蔓爬滿她的眼角——原來時光早在我們追逐星辰時,悄然凋零了那雙凝望我的明眸。</p> <p class="ql-block"> 在異鄉(xiāng)的日子里,那袋梔子花的香氣,成了我慰藉鄉(xiāng)愁的良藥。每一次聞到那熟悉的味道,故鄉(xiāng)的一切便如電影般在腦海中放映。而母親的聲聲叮囑,就像溫暖的爐火,驅(qū)散了異鄉(xiāng)的寒冷與孤獨??蓺q月無情,它在母親的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跡,讓我心疼不已。</p> <p class="ql-block"> 異鄉(xiāng)的梔子總開得拘謹,像極了我在寫字樓隔間折疊的鄉(xiāng)愁。某個加班的深夜,母親最后一條語音帶著笑意:“花開了,給你曬著呢?!蹦侨罩?,月亮成了懸在空中的缺口,花影化作不敢觸碰的碑文。再歸故里,老屋空蕩,唯有墻角青苔仍記得母親掃帚劃過的弧線;那株槐樹被砍去作它用,殘樁上竟生出一簇野梔子,在月光下開得決絕。</p> <p class="ql-block"> 母親的離去,如同一場暴風(fēng)雨,將我心中的故鄉(xiāng)之夢擊得粉碎。老屋的空蕩,槐樹的消失,讓我感到無比的失落和迷茫。那簇野梔子,仿佛是母親的化身,在艱難的環(huán)境中依然堅強地綻放,讓我看到了生命的堅韌與不屈。</p> <p class="ql-block"> 如今的月,是穿越唐宋的游子,在李白的霜色與蘇軾的缺圓里,照見千萬張思鄉(xiāng)的面龐。我學(xué)著母親曬制干花,將花瓣夾進《陶庵夢憶》,卻總在翻頁時驚覺:原來所謂鄉(xiāng)愁,不是具體的一碗莼羹、一聲俚語,而是母親轉(zhuǎn)身煮茶時衣角揚起的風(fēng),是父親修補舊椅時落下的木屑香,是無數(shù)細微如塵的溫柔,早已滲入血脈,成為比記憶更深切的烙印。</p> <p class="ql-block"> 月光依舊,可故鄉(xiāng)的人和事卻已物是人非。但那些關(guān)于故鄉(xiāng)的回憶,卻如同陳釀的美酒,越久越香。鄉(xiāng)愁,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情感,它藏在生活的點點滴滴中,藏在每一個與家人相處的瞬間里。</p> <p class="ql-block"> 清明歸鄉(xiāng)掃墓,見舊鄰阿嫂在溪邊浣衣。她顫巍巍指給我看:當(dāng)年栽下的桃樹已成林,春汛時落花逐水,恍若我們兒時放走的紙船。暮色四合,炊煙自遠處新樓間升起,與記憶中的青瓦白煙重疊成水墨長卷。突然懂得,故鄉(xiāng)從未真正遠去——母親納的千層底還收在箱底,父親嫁接的橘樹仍在結(jié)果,而月光下的花影,始終是游子心上最溫柔的刺青</p> <p class="ql-block"> 故鄉(xiāng)在變,新的建筑拔地而起,但那些曾經(jīng)的美好回憶卻永遠不會消逝。舊鄰阿嫂的指引,讓我看到了故鄉(xiāng)的變遷,也讓我感受到了歲月的流轉(zhuǎn)。那些熟悉的事物,就像一根根絲線,將我與故鄉(xiāng)緊緊地聯(lián)系在一起。</p> <p class="ql-block"> 夜愈深時,花影愈見分明。案頭干枯的梔子仍保持綻放的姿態(tài),像極了母親生前總不肯放下的牽掛。視頻軟件里,故鄉(xiāng)的年輕人在直播槐花節(jié),鏡頭掃過翻新的祠堂,彈幕里飄過“求定位”的字符。我們這代人終將成為舊地圖上淡去的墨跡,但每當(dāng)月出東山,總有新的花苞在磚縫間萌發(fā),替不能歸鄉(xiāng)的人,續(xù)寫未盡的離章。</p> <p class="ql-block"> 歲月在流逝,時代在變遷,但故鄉(xiāng)的月光和花影卻始終留在我的心中。母親的牽掛,就像那干枯卻依然綻放的梔子,永遠不會消散。故鄉(xiāng)的新一代,用他們的方式傳承著故鄉(xiāng)的文化,續(xù)寫著故鄉(xiāng)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 取筆蘸月華,在宣紙上描摹記憶中的小院:東籬菊殘,西窗梅瘦,中庭一樹梨花月,樹下婦人鬢角簪花,正彎腰拾起孩童跌落的紙鳶。畫至檐角時,一滴宿墨墜入硯臺,漾開滿紙清輝。忽聞風(fēng)過南窗,攜來幾片梔子花瓣,輕輕覆在未干的墨痕上——原來故園的月,從未止息照耀;而思念,本就是穿越生死的重逢。月光亙古長明,照見人間多少離人淚。那些被歲月帶走的容顏與老屋,終在記憶的花影中得以永生。若他日山河星移,愿以心為舟,載一船月華歸去,在最初的梔子香里,尋回母親眼眸中永不褪色的溫柔春色。</p> <p class="ql-block"> 想你,在月映花叢間。這思念,穿越了時空的距離,跨越了生死的界限。故鄉(xiāng)的月,故鄉(xiāng)的花,故鄉(xiāng)的人,將永遠活在我的心中,成為我生命中最珍貴的財富。</p>